这些自然人好像有些大病。
    它的孵化者已经算世界上很难懂的人了，这几个女人竟然比它的孵化者更加难懂。从逻辑到思维似乎都和它乃至它理解的孵化者，不在一条线上。
    比方说，孵化者救了她们，关那个天父什么事？
    植入晶芯和脑机，会对地球人类的思维逻辑造成这么巨大的影响吗？如果不是外观没什么差别，据说生理上也没有生殖隔离，它都要以为这是两个物种了。
    但除了不太有自知之明外，这几个自然人女人并不是什么有威胁性的目标，猫佛梅辛努力理解了一下她们的言辞，想起一件事。
    “茱莉亚……是这个名字对吧？落到附近强盗手里了？”它描述了一下昨天它埋下的那具尸体，“如果你们过来要找的是她，那她已经死了。”
    金发女人的说教像是被人按下了终止键。
    她们转过头来，片刻后谨慎地问：“那确实是茱莉亚，她……她的……如今在哪儿？”
    猫佛梅辛指向不远处那个规规整整的小土包。
    女人们围了过去，她们默然半晌，有人闭眼，有人垂泪，也有人收敛心情，询问：
    “您是否见到了她的最后一面？她有说什么吗？”
    猫佛梅辛张嘴直接给她们播放了一段录音。
    这种行为叫女人们吓了一跳，嘀嘀咕咕的“恶魔”、“魔鬼”等名词飘了出来。金发女人不得不压下姐妹们的骚动，才能听清茱莉亚的遗言。
    “她得救了，她是没有遗憾地离开的，”她宣布，“茱莉亚在天使的迎接中荣登天国，我们要怀念她，铭记她的过往，感恩天父赦免她的罪。”
    其他人恍惚地点点头，虽然也有一个忍不住发出呜咽声，但她们很快都双手合拢在胸前，围着小土包祈祷。
    虽然并不能清晰通过那一身伤痕认识到茱莉亚在强盗中遭遇了什么，但猫佛梅辛完全不觉得那个女人的结局算“得救了”。
    而且她犯了什么罪，那个天父又为什么赦免她啊？
    自觉已经是个成熟期的电子海宠物，若从获得知性那一刻计算，它的年纪可能不会比冻了五十年的孵化者小太多，这段时日拼命摄入了各种知识的猫佛梅辛，发现自己真的看不懂这群自然人。
    金发女人甚至向前说起了她和茱莉亚的过去，当她发表完言论后，那个一直呜咽的女人也开口说话，其他人都认真听着，时不时抹抹眼泪，好像这是一场什么仪式。
    猫佛梅辛无语地坐到孵化者身边去，与白发青年十指相扣，这样一边补充能量，一边继续到网上搜索情报。
    这回它去网络上搜索的“天理会”和“天父”这两个关键词，勉强搞懂天理会是一个宗教派别，在这场至今未结束的战争中发展兴盛，又因为《战时管理条例》中要求阿美莉卡全部成年人进行ABO改造的条款，受到打击。
    天理会和其他抵制义体植入的宗教派别，曾掀起多次抗议和游.行，可惜最终的结果，他们失去了城市中的容身之所。
    因为科技发展日新月异，没有植入脑机的人很难在城市中生存。
    他们甚至无法拥有一个银行账号，为了抵抗电子兽，城市中各种设备都在更新换代，可战时紧张匮乏的人力和资源，不再有照顾每一个人个性的余裕，就像被移动网络时代淘汰的老年人。
    而且至今电子海的沙滩上，都留有这么一个争论——
    电子海壁垒的强度，来自无数接受改造的人贡献出一份心算力，那么，不遵守《战时管理条例》贡献心算力的成年人，是否有资格享受壁垒的保护？
    猫佛梅辛飞速阅览这些，并且利用黑市的渠道查询到了这些女人当初被荒野猎人卖到颅骨帮手上的事。
    姑且知道了她们如何认识的孵化者，它突然想起什么，又翻出了王安娜博士留下的地图。
    上面有表明天理会的农场，就在秘密实验基地的不远处，两边甚至有范围重叠，不过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地下。
    “你们知道……”
    想把地图截图发给她们的猫佛梅辛梗住，发现与自然人交流真的很不便利。
    它只能思索了一下形容，问：“前段时间有很多人过来开发一个遗迹，在一个天理会的农场附近，是你们在的那个农场吗？你们知不知道关于那个遗迹的事？”
    结束一场简陋葬礼的女人们互相对视，摇头。
    “前段时间，神父提醒过我们，周围的强盗变多了。正因为强盗变多，他们集合起来，闯进了农场，才抓走了我们……”
    金发女人回忆片刻说，“不过，遗迹是什么？”
    她的模样像是不认识这个单词。
    猫佛梅辛：“你不知道？”
    金发女人摇头。
    年轻的电子海宠物思索一下，问：“那，你说的那位神父知道吗？”
    听起来那什么神父的消息比这些女人要灵通许多。
    这几个女人虔诚回答：“神父无所不知。”
    猫佛梅辛：“……希望如此。看在我安葬了这位茱莉亚小姐的份上，我能不能去向他请教一些问题？”
    ***
    淡薄的云层流过天穹，偶尔遮挡住阳光。
    数量飞车落到天理会农场的大门前，车门打开，一队胸前有起源生化标识的西装男女，从车上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