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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献丑

    季岑没联系刘大鼻子, 他昨天通知的都是在这边的。但看来肖明军去世的消息还是传开了,就跟去年肖明军确诊一样。
    从没有特意去说, 但就是很多人都知道了。
    像刘大鼻子这般突然到场的人还有不少,临近正式遗体告别的时候, 方厅里快满了。
    季岑能叫出称呼来的,基本都是肖明军经常走动的朋交。季岑不太认得的面孔,不是受捐献者的家属就是医院那边派来的慰问代表。
    本来昨天该来的都来过了, 今天不用再到场。季岑特意嘱咐了哥几个不让来, 可那几个小子也还是来了, 厅里厅外帮忙给来宾佩戴胸花和端茶倒水。
    说了一切从简的, 还是搞成了这样。但在场都是来跟肖明军告别的, 这个季岑也实在没办法控制。
    江立文为季岑整理左胸前白花时,想起什么的说:“你舅跟我说他还没看到你成家呢。他呀,特放心不下你,怕你这辈子跟他一样,最后都没有老婆孩儿的。”
    季岑强挤了个笑:“他就是一直在,也未必看得到啊。”
    装老衣裳季岑给肖明军定制了西服,前两天肖明军突然跟他说要是他走了,他想穿着那皮夹克。
    季岑把他骂了顿,他也非要坚持。季岑知道肖明军为啥喜欢那件皮夹克,那个初冬他是跟着一起去买换季衣服的。
    那件皮夹克很贵,肖明军试穿后舍不得买又放了回去。但他念念不忘,就因为他的清姐说他穿起来好看。
    肖明军那因病肿胀的身体哪怕季岑给换了最大码,也还是扣不上扣。尽管如此肖明军也没改主意,他笑嘻嘻地说:“扣不上更好,穿起来更潇洒。”
    最后做遗体告别时,季岑都不敢细看肖明军的脸。因取了眼角膜,哪怕已经过入殓师化妆,可肖明军那两个眼眶也是凹进去的。
    看起来像是受了很大的苦,让季岑心里不忍。
    可想想肖明军换来了两个人的新生,他又觉得肖大白话很了不起。
    遗体告别后是遗体火化。
    看着肖明军被抬上传送带时季岑还能挺得住,等到肖明军被推进焚化炉时季岑也还能挺得住。
    直到最后轮到他亲自捡拾骨灰,他终于扭过头擦了把眼泪。
    肖明军那么大个人,就剩下一小堆儿了。是他想想就忍不住哭出来的事。
    骨灰装进骨灰盒封好后在殡仪馆要走的基本流程就结束了。
    老天很应景,外面飘起了雪。
    方厅里的人慢慢聚集到门口目送抱着骨灰盒的季岑坐上车。
    车是殡仪馆专用,车前头装饰了黑色的布带。负责送带着骨灰的季岑到达源封。
    正常超出市里范围是不送的,好在多给钱能解决事。
    车子缓慢开走后,坐在最后面座位的季岑才抱着骨灰盒哭出了声。司机师傅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麻木不仁地开着车。
    殡仪馆那边剩下的事情江立文他们会处理好,季岑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带着肖明军归回源封。
    他怀里的骨灰盒当时买时卖家说是金丝楠木的。贵是贵了点儿,但季岑还是咬咬牙买了。
    他想着里面是要装肖明军的,多贵都值得。
    随身背包硌的后背发疼季岑才摘下来。包里也有个盒子。
    宋玉芬的老妈腿脚不好,在疗养院时上下楼都是乘坐电梯。
    被女儿接回洋南后不方便爬楼。还没等到小区门口,乔艾清就给戚衡打电话,想叫儿子下来把老太太背上去。
    戚衡接的很快:”喂,妈,咋了。”
    “儿子,快下楼来,你范姥上不了楼,得你背上去。”乔艾清说。
    电话里戚衡在很吵闹的地方,他说:“我没在家,我明天回去。”
    乔艾清:“啊?”
    售票员在催戚衡买票,戚衡急着掏钱包,手一滑,就把电话挂了。
    乔艾清跟宋玉芬说:“戚衡没在家,说明天回来。”
    “大雪天的,这孩子跑哪去了。”宋玉芬说。
    在小区门口下出租车后,她们碰到了同小区的熟人。
    是之前经常跟肖明军一起打牌的杨雪。见杨雪一身黑的胸带白花。宋玉芬就以后是她家里有白事了。
    这一问,才知肖明军去了。
    听到这消息宋玉芬忙看向乔艾清,乔艾清表情惊讶,但很快就平静了。
    继续同路的时候杨雪说着:“你说快不快,感觉一起打牌昨天的事儿似的,人这就没了。”
    “得了那么个病,活着也是遭罪。”宋玉芬说。
    范老太太抓了抓闷头走路的乔艾清的胳膊:“清儿啊,不难过。”
    “我没有,”乔艾清笑了笑,“干妈,你注意点儿脚下,有雪,滑。”
    范老太太拿乔艾清当亲闺女,很多时候她对乔艾清比宋玉芬还了解。
    她看出这孩子心里不是滋味儿了,她不会看错。她又想说什么,呛了口风,就忘了。
    跟昨天突然想到永利门口看看的感觉是一样的。戚衡今早起来就特想去源封。
    昨天他饭桌上在汪鹏和豁牙子那都打听的明明白白。季岑今天会到源封,明早会给肖明军下葬。
    他掐着时间到了客运站,买了最近一趟直达源封的客车。
    遇上雪天,路滑车慢。比票上标着的历经时间多了半个多小时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