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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槲寄生下的吻

    赵宁的暧昧对象叫罗淼,舞蹈专业大一新生盘靓条顺,只需略施粉黛已经很是青春靓丽,小女孩前些天在BOSS玩,赵宁给她们送了酒,后来顺势加上了微信。
    今晚两人感情升温,快黏到一块儿的时候,被黑脸走进来的毕韦烽吓了一跳。
    看疯子狠狠把自己摔进沙发里,大半杯威士忌两口闷,赵宁等人面面相觑。
    到底是认识了几十年的朋友,大家对他说风就是雨的脾性见怪不怪,也不打扰他独自一人闷闷不乐,大家酒照喝,天照聊。
    几个小女生稍微没那么淡定,罗淼问赵宁B老板这是怎么了,赵宁耸耸肩,开玩笑道:“估计是让哪个小姑娘甩了吧。”
    毕韦烽又灌了半杯威士忌,胸口到喉咙开始火烧火燎。
    身边喧闹的声音远远不及夜店里的程度,可听进毕韦烽耳里好像一把电钻直直往他耳蜗里钻。
    他刚才说韩哲失了理智,没搞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可他呢?
    他不是也没搞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
    韩哲想包养谁就包养谁,想给多少钱就给多少钱,关他屁事啊?他又不是韩哲他爹,管那么多干嘛!
    那女孩最好是收韩哲一百万一个月,这样到时候就算和韩哲分了也能有点钱上岸。Уаóɡùósнù.ℂóм(yaoguoshu.com)
    要是韩哲不给她钱……妈的他给总行了吧?!
    胡思乱想中毕韦烽又喝了快一杯威士忌。
    见这不要命的喝法,赵宁使了个眼色,站一旁的侍酒师默默拿走了老板面前的烈酒,换了瓶度数低的。
    韩哲也回来了,坐到U型沙发的另一端,正好和毕韦烽面对面。
    赵宁察觉两人之间气氛的不对劲,毕韦烽生气常常有,但脸色阴沉的韩哲就不常见了。
    纽扣向来扣到领子处的男人,如今衬衫衣襟随意敞开,手肘支住膝盖,背肌绷紧,微弓,刘海在他眼皮上晃出捉摸不透的阴影。
    赵宁吞了口口水,开口想缓和气氛:“趁着人齐,问问下周周末的万宁电音节有人要去吗?”
    “哪有办法啊,年底有多忙你这位太子爷是不知道吗?而且这种小年轻喜欢的电音节……我年纪大了玩不来。”有人挥挥手,一脸倦怠。
    罗淼主动指着她几个小姐妹,细声说:“我们几个都会去哦。”
    那人立刻来了劲,他今晚和一姑娘聊得挺开心,跟罗淼说如果能组成CP就去,组不成就不去,别人也一一响应。
    赵宁看向毕韦烽,问:“你呢?你是跟我们一块儿玩,还是你有自己的行程安排?”
    夜店和电音节是一脉相连,喜欢去夜店的Raver不会错过国内大大小小电音节,现在正好高校放假,南北两地都陆续办起电音嘉年华,北有松花湖雪场,南有万宁海滩。
    毕韦烽干的是这行生意,自然是电音节座上宾,以前几乎每场都会去,但他得忙自己的事,不像赵宁他们能和妹妹们组CP逍遥快活个几天。
    毕韦烽语气怏怏:“万宁我不去。”
    “为啥不去?你家还是合作伙伴之一。”
    毕韦烽没开口了。
    赵宁想了一下,突然顿悟:“哦,因为电音节是在海边搞的原因,是吧?”
    “啊?这是为什么?”罗淼的一位小姐妹好奇道。
    赵宁轻笑,戏谑道:“小朋友不要问太多哦。”
    姑娘听出是比较隐私的问题,很识趣地不再多问。
    反而是毕韦烽自己谈起这个话题,“这件事没什么不好说的。因为我前几年玩钓鱼的时候掉过海,差点没了命,这两年就没怎么靠海边玩了。”
    姑娘睁圆了眼:“哇那么严重啊?”
    见毕韦烽面色无异样,赵宁便接过他的话,替他说故事:“他当时玩得怪专业的,哪儿有鱼就往哪儿跑,不同季节,不同海域,还说要搞个国内版的鱼类图鑑……”
    闻言,姑娘兴致勃勃地说:“那不就跟我们玩的那游戏一样?现实版的《动物之森》!”
    赵宁前女友一度沉迷这游戏,所以他略有耳闻,点点头说:“对,和那玩意儿差不多。”
    赵宁瞥了一眼毕韦烽。
    对方没阻止,他就继续说:“偏偏他喜欢一个人去钓鱼,身边没个人,跟不要命似的。那一年就翻车了,在一小渔村玩矶钓的时候摔了下海!不幸中的万幸是这位爷,他有穿救!生!衣!”
    赵宁描述得绘声绘色,好像当时他就在现场,一群小姑娘都安静下来听他讲故事。
    毕韦烽揶揄道:“有穿也没用,一个浪打过来我都快晕过去了,只能靠着点浮力在海上漂。”
    听见当事人开口,小姑娘们又“唰”地扭头看他。
    韩哲抿了口威士忌,撩起眼帘也看向他。
    “漂了多久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喝了一肚子海水,还有海水好冷。好几次我感觉自己快要沉下去了,但那时又有一个浪推起我,让我重新漂回海面。”
    毕韦烽背倚着沙发,双臂松松挂上椅背,回想那一次鬼门关里走一趟的细节。
    “也是命够硬,漂着漂着居然让我漂到了那岛另一边的海岸线,还能看得到沙滩了。可那时候我也没力气游了,见到好远的地方有两叁个游泳的,我就用最后的力气冲着他们挥手,最后才捡回一条小命。”
    旁边有人插上嘴:“那几个村民估计也没想过游个泳还能打捞起来个富家公子哥,我们毕老板知恩图报,回头就给救命恩人各送了一张银行卡,那数字估计在当地够起一栋叁四层的小楼咯。”
    有姑娘问具体金额,那人张开手掌比划一下,女孩们哗然。
    毕韦烽由得他们议论纷纷,他的眼里只有坐他对面的韩哲。
    半晌,他丢出一句话:“救了我的,其实不只那叁个村民,还有另外一个人。”
    赵宁瞪大眼,接连着问:“什么?还有一人?是谁啊?这事怎么没听你说过?”
    琥珀色酒液在杯中荡出浅浅涟漪,毕韦烽的声音虽慢,但很清楚。
    “因为之前一直找不到那人,我就一直没说。”
    当时被拉扯到海滩上时毕韦烽已经没了意识,再清醒过来时,人已躺在县医院的病床上。
    救他的叁个村民做好事不留名,但那村子不大,出院后毕韦烽去那小村子打听了一圈,轻轻松松就找到那叁人。
    从沪市赶来处理这件事的助理按毕韦烽的意思,给那叁位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递了银行卡,一开始几人都还不愿意收,说他们不过是搭把手将他拉上岸。
    而且上了岸,才发现毕韦烽已经没了呼吸,肚子胀得要命。
    他们几人都不擅长搞急救,在他身上乱按了一会,毕韦烽的脸色更差了,最后是个路过的女孩给他做了规范的急救,这才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叁个村民的普通话相当不标准,口音极重,中间混着许多闽语单词。
    毕韦烽一直听他们提起“查某囝儿”,忍不住打断他们,问,是不是在海滩上给他做CPR的是个年轻女孩?
    怕几人听不明白CPR这词,他还用手在自己胸膛上按了好多下。
    男人们连连说对,还说毕韦烽当时呕了不少秽物出来,吐了那姑娘一身臭水,连他们看了都觉得恶心,那姑娘一句怨言没有。
    我们看着你被救护车接走,一回头,那姑娘已经不见了。
    其中一个男人这样说。
    那时我们也没太上心,所以那女孩长什么样子他们也没什么印象。
    另一个男人这样说。
    是个水查某*。
    最后一个男人这样说。
    对于这件事,毕韦烽只能记起很破碎很模糊的画面。
    女孩的脸逆在阳光里,藏在泪水里,好像是故意不想让他看清楚。
    到最后只记住了那双黑珍珠一样的眼眸。
    眼帘落下来的时候,是贝壳阖起,眼帘撩起,则是贝壳开了口。
    毕韦烽问叁个男人,知不知道这姑娘住哪一家,他也想上门道谢。
    叁人又连连摇头,说不知影*,这女孩毋是村内人。
    他们这条村因为临近海滩,近年来开了不少民宿,那姑娘面生,不知是不是来旅游的小年轻。
    后来毕韦烽找人一家家民宿问过去,村里人也问过,但到最后还是没能找到。
    ……
    为了方便他们聊天,DJ已经把音量降得极低。
    当毕韦烽讲完这段往事,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船舱里一时只剩游艇引擎声低鸣。
    无论是认识了几十年的发小,还是刚认识几个小时的姑娘,从一向游戏人间、疯起来没个谱的毕韦烽脸上看见了认真和诚恳,都对此感到讶异。
    韩哲把酒杯握得极紧。
    因为毕韦烽刚才这一大段话,几乎都是看着他说的。
    原因呼之欲出。
    女孩们总是钟意这种充满宿命感的故事情节。
    有人兴奋道,“这不就是小美人鱼救了溺水王子的情节吗?哇噻,如果毕老板你真的能找到对方,那就真的是童话故事了!”
    “呵……”毕韦烽似笑非笑。
    他这个人呐,可能从断奶后就不相信童话这玩意了,但自从那天之后,他有时坐在BOSS包房内睥睨着舞池,会幻想,那姑娘会不会就在底下跳着舞?
    不过很快他又会想,肯定是因为他喝酒喝多了,脑子都不清醒了。
    那天圣诞夜在「Galaxy」他没第一时间认出谷音琪,毕竟那地儿灯光暗,姑娘又化了点妆,他单纯只觉得她整体感觉给人挺舒服。
    可惜了,是个外围。
    他也不是看不起外围,只是看过太多因捞金而把自己弄得里里外外面目全非的姑娘,心里确实没剩多少好感。
    没好感归没好感,他对花几个臭钱包了个姑娘,就觉得对方可以任他随意羞辱的岔道男更没好感。
    和那香槟洗脚的岔道男闹起来,毕韦烽回去后多少有些后悔,觉得自己白白挨了几拳。
    少有这么狼狈过。
    后来他帮韩哲加上了那叫阿超的皮条客,顺藤摸瓜找到那个「Galaxy」见过一面的姑娘。
    先下了门槛定金,再跟阿超多问了几句,阿超便十分殷勤地发了几张相片和个人资料过来。
    毕韦烽现在想想,如果不是因为韩哲起了兴趣,自己也不会找人先去查那姑娘。
    他一开始只是想看看,是怎么样的姑娘能把一向循规蹈矩的韩哲拉得出了轨。
    而且韩哲那么“老实”一人,他作为老友,肯定要帮他把把关,免得他被人骗财骗色了。
    可是随着一份份资料送到他手上,毕韦烽也变得越来越不对劲。
    就好像,当时对方没认出他,他心里冒出来的烦躁,比一开始知道自己在找的姑娘入了风尘时还严重。
    “欸,说了那么久,我还不知道这事情发生在什么地方呢?”罗淼提问。
    “东山岛。”
    听到有人回答她,罗淼循声看过去,竟是今晚一直没怎么开过口、她的小姐妹说难度系数太高的那个男人。
    韩哲把烈酒一饮而尽,玻璃杯被重重放到矮几上的声音很大,仿佛是冰雹快把玻璃砸穿。
    眼睛还是向着毕韦烽,他又重复了一次:“闽省的东山岛,对吧?那时候我刚好人在鹭城,听说你出了事,就开车过来岛里找你了。”
    毕韦烽扯起嘴角,但笑意没进眼里,“对。”
    韩哲问:“所以,你现在已经找到救过你的那女孩了。”
    他的语气很笃定,不是疑问句,没有试探的成分。
    毕韦烽也把酒全喝了,往桌上丢了一空杯。
    杯子颤颤巍巍地抖了几下,停下后,毕韦烽才说:“对啊,我找到了。”
    赵宁有点头疼,他隐约感觉到韩哲和毕韦烽之间发生了点什么事情,估计就跟他们你一句我一句提起的这个女孩有关。
    他正想把话题转到别处去,这时韩哲蓦地站了起来,把他又吓了一跳。
    韩哲好像又回到那慢条斯理的样子,他把敞开的扣子一颗两颗系上,突然说了一句:“太晚了。”
    毕韦烽直接敛了笑。
    韩哲看了下腕表,不再搭理毕韦烽,转头对一脸摸不着头脑模样的赵宁说:“太晚了,让船长回头吧,我要回去了。”
    ————作者的废话————
    闽南话,水查某=漂亮姑娘,不知影=不知道
    韩.双关语专家.哲
    虽然迟到,但量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