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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严霜尽杀

    晚上发消息商量过,最后定下来吃火锅,外面天寒地冻的,傍晚又下了一点小雨,风格外凉。温离不放心他出门,叫人准备好了拿回家来吃也一样。霜明雪大病初愈,饮食上还得清淡,只能吃清汤锅,不过食材管够。
    吃饭时温离不住给霜明雪夹菜,搞得他才是主人一样,饭后又主动去洗碗,他在国外读书时独居过一阵子,基本的生活技能都做得来。霜明雪本来要帮忙,被他赶回客厅。在自己家里被客人这么照顾,霜明雪多少有点不自在,他手里抱着温离塞给他的热果汁,靠在厨房门边,跟他聊天。
    “你在温家也要做这些么?”
    “不做。”温离说:“我只照顾你。”
    确定没有被讨厌以后,他哄人的话张口就来,没一会儿功夫霜明雪就被他弄不好意思了,转而回到客厅看新闻。过了一会儿,温离忙完回来,就坐到他旁边,跟他一起看。沙发不够宽敞,两个人坐着有点挤,身体难免挨到一起。
    其实之前在度假村时也有这种时候,但现在情况不同,他们上过床,很容易在触碰中感觉到暧昧。来之前温离再三告诫自己要克制,但午夜时间还没开始,就已经忍得很吃力。他不知道霜明雪是什么心情,盯着人家放在腿上的手半晌,还是一把抓住了。
    霜明雪低头看看交握的动作,又看看他。温离眼睛还看着电视,状态很放松,像是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硬要抽出来多少让人下不来台,他脸皮薄,磨不下这个脸,僵坐一会儿,只能随他去。
    吃饭牵手也就算了,到了休息的时间,温离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怕霜明雪赶他,主动说:“我睡沙发。”
    沙发太小,他人高马大的,根本睡不开。霜明雪看他把枕头拿过去,又调整姿势想睡的舒服点,还是不忍心,说:“去床上睡吧。”
    他洗完澡就上了床,又拿了件新睡袍给温离。浴室里的水声响了很久,等温离出来,都快零点了。霜明雪一直没睡着,正侧着身看墙壁上投下来的影子。过了一会儿温离关了灯,影子也消失了。
    被子被很小幅度的掀开,先是一凉,接着就有暖意逼近。
    霜明雪往里面侧了侧,想要靠过来的人就停住了动作。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说话。只有风声在高楼之上呼啸盘旋。
    温离两天一夜没合过眼,其实已经很累,但感觉霜明雪还没睡着,多少有点不放心,他看着床头柜上的迷你音箱,低声问:“要不要给你放点音乐?”
    过了一会儿,声音从后面传来:“不用了,现在不听了。”
    温离转头看他:“……以前听?”
    “嗯。”霜明雪说:“刚搬来的时候不习惯,听点音乐不容易胡思乱想。”
    温离很少听他说起从前的事,闻言彻底转了过来,他慢慢道:“为什么不住在家里了?”。
    陈岳怕人说闲话,明面上的功夫一向到位,叶家的房子碰都没碰过,几个佣人也给留下了。这座公寓到医院虽然会近一些,但租来的地方,又没有人照顾,远不如在家舒服。
    这一次霜明雪沉默了很长时间,久到温离他已经睡着,才等到一句很轻的回答。
    “在家睡不着。”霜明雪闭上眼睛。温离从后面把他抱住,又去握他的手。霜明雪无意识地攥紧他的手指,呼吸有点乱。
    “总是做噩梦,有时还能听见爸爸回来的声音,我出去找,又找不到人……晚上睡觉时会有错觉,以为家里一切都没变,可睡醒之后一切还是变了,医院那边也总打电话来……”
    他从没有跟人袒露过心事,说的断断续续,身体也蜷了起来,几乎完全躲进温离怀里。温离搂着他,心脏传来一阵阵刀割似的痛。他知道霜明雪看着冷淡,但心里比谁都重情。因而没办法细想那时候他是怎么过来的。
    十七岁,最重要的亲人一个失踪,一个重病,要拿来救命的家产人脉全攥在一个不安好心的长辈手里。
    他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霜明雪困坐无助的样子,又想起环山公路上的大雨,他被丢在暴雨里这么久,脸上都找不到任何一点愤怒或者难过的情绪。
    温离忍不住想,在自己为他撑起那把伞之前,他究竟遭遇过多少这样的事。这些困难在脑海中晃过不过瞬间,霜明雪却要独自一人,一天接一天熬过来。
    原本不该这样。
    滑雪场上,他在最高最明亮的地方喜欢上的人,本该一路鲜花着锦,平平顺顺地走完一生。或许会有躲不掉的苦难,但那些东西砸下来时,不该先掉在他身上。
    从前有人骂过温离冷心冷情没有人味,他也一度以为如此,他从没想过,有人只是安安静静躺在身边,就能让自己疼成这样。
    “是我的责任。”温离把霜明雪抱得更紧,过了一会儿,又抬起上半身,亲了亲他的脸颊。霜明雪先是躲闪,接着被捏住下巴,温离气势凶狠,不容他离开自己一点点,但亲吻不再为索取,而是变成了给予、引导和全盘交付。
    这个安慰性质的吻结束时,霜明雪的情绪也平复了下来。隔着一层衣服,身体上一点变化都瞒不住人,但温离没有要继续的意思,只换了个姿势,重新抱住他。
    “等你妈妈出院,我陪你住回去。”他在霜明雪耳边说:“重新给你一个家。”
    霜明雪没有说话,他看着墙壁上微弱的光影,觉得压在心里很久的情绪像是在消散,过了很长时间,他轻轻地把手放进温离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