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说顾家最肉麻的老男人是顾清辞，现在看来，顾砚沉实在有过之而无不及。
    明明嫂子都不想理他，他还一个劲，用「宝贝」「老婆」「宝宝」「妹妹」「媳妇」这样的称呼。
    妥妥一舔狗。
    顾岁欢很鄙夷这种行为。
    “你个单身狗懂什么？”顾砚沉收了手机，殷红的唇瓣微微勾起：“等到点，你嫂子会和我在线跨年。”
    不知想到什么，男人原本有些散漫的眉，顷刻染了层昳丽：“我们不一样。”
    顾岁欢：“……”
    —
    沪圈早有传闻，顾家祖上不知出了多少明相。到了上世纪初，整个家国剧烈动荡，老太爷才弃武从文。
    因为冒着生命危险，老太爷立过几次一等功。建国以后，领导特意将受战火摧残的顾家老宅，按照中式复古庭院风格重新修葺。
    为的就是让顾志华这样的英雄，能在功成名就之后颐养天年。
    不愧是文墨世家，越过正门，脚踩青石小道，首先映入眼帘的，在清一色的连绵白墙附近，还有一堵镂空屏风景墙。
    做工精美，角角落落都是名家手法。
    再往前走，跨过一条建在人工小河上方的木质小桥，来到装饰精简的大门口。
    得知顾清辞要带女朋友回老宅，老太爷顾志华一早吩咐佣人，整个下午都在着手晚饭，一直等到晚上八点半。
    进入客厅的时候，江听雾好不容易稳定的心跳，再次紧张得都快逼近嗓子口。
    ……怎么办？
    她现在有点后悔。
    怎么就一个冲动答应和顾清辞回家了？！
    踩着一尘不染的玉石地板，江听雾忽然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
    “顾医生……”她眸色小心翼翼，故意放慢脚步，躲在顾清辞的身后，想不引起老太爷的注意：“我、我还没有——”
    “别怕，”话没说完，看出她的担心，顾清辞紧了紧她的指尖：“我在。”
    “老三，你傻站那干嘛？”看见他脚步迟迟不动，元秋锦拧眉：“听听呢？不是把她交给你了吗？”
    闻言，老太爷扶了扶鼻梁的眼镜，着急想寻找小姑娘的身影。
    顾清辞：“……”
    他径自拽着江听雾的手腕，不由分说带她靠近主位。
    “听听在这，”他先给两人一一打招呼，随后柔声朝江听雾道：“爷爷，妈。”
    避无可避。
    有顾清辞指尖的温度，还有元秋锦一脸期待的注视，暗暗深呼吸好几次，江听雾勉强压下心间的紧张。
    都到这地步，要是再畏首畏尾，的确显得过分矫情。
    就像岁岁说，现在这种场面，保持最真实的自己就行。
    她从顾清辞的背后走出，眼尾轻轻弯起，笑意自然而然显得纯而稚。
    出于于对长辈、也是一个战争年代英雄的尊重，她朝主位的老人微微鞠了一躬。
    “爷爷好，”看向元秋锦时，迟疑几秒，她粲然一笑，没有再用“元老师”这个距离感十足的称呼：“阿姨好。”
    小姑娘嗓音很清甜，出声时，一举一动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老太爷之前本就听顾清霜顾岁欢夸过江听雾，刚才又听元秋锦赞扬了一遍，本就对这个小姑娘满意万分。
    这个不矫揉造作的问候，直接让老太爷心底最后一丝的怀疑散去。
    “哎好，”说着，他摸出一个木质锦盒，笑容和蔼道：“初次见面，就当我和他祖母的一点心意。”
    “不、不用的，”片刻的惊讶过去，江听雾知道这个锦盒，装的东西肯定价值连城，下意识拒绝道：“爷爷，您不用送物给我。”
    “拿着，”老爷子示意顾清辞过去，“这是他祖母留下的，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听听，不用见外，”元秋锦也说：“这也是爷爷奶奶一份心意，你就收下吧。”
    换个角度想，这也算初次见面，就能得到顾清辞家人的肯定。
    比起礼物，心意才更贵重。
    “谢谢爷爷，”想到这，江听雾没再推脱，“谢谢阿姨。”
    礼物送到手，老爷子招呼着在餐桌落座。
    没一会儿，顾砚沉兄妹也走了进来。
    视线大致逡巡一遍，发现除了常年在外的顾惟昀父子，顾清霜也缺席。
    转念一想，小姑管束新创集团，这个点还在日理万机也正常。
    “啧，”在江听雾左侧落座，瞥见那只古朴的木盒，顾岁欢挑眉：“不愧是我们江美人，这么快就上位当我三婶了。”
    “那当然，”趁老太爷询问顾清辞项目，江听雾小心翼翼和她咬耳朵：“不过还是得谢谢我们岁岁公主，一直不遗余力在爷爷他们面前替我美言。”
    “低调低调，”顾岁欢笑意灿烂：“那也得你个人魅力出众，先征服本公主啊。”
    “吃饭就吃饭，”老太爷又把话题扯到顾砚沉身上，顾清辞得了空，凉凉扫了眼顾岁欢：“不要多话。”
    训完她，顾清辞主动帮江听雾夹菜。
    末了，他眉眼温润，压低声线提醒：“岁岁平时在家，饭量一直很不错，你不用太顾忌。”
    “好，”江听雾忍着笑：“我不会帮你节省粮食的。”
    顾岁欢忍住掀桌的冲动：“……？”
    双标就双标，人身攻击算什么？
    还没过门呢，就这么重色轻亲了？
    吐槽的同时，她本想愤愤瞪一眼顾清辞。后知后觉想起《病理学》还要受他管束，搞不好这没有心的老古板，还会跟顾清桉告状。
    于是及时止损，收回幽怨的视线。
    —
    一顿愉快的晚餐很快结束。
    老太爷年龄大了，作息一直很规律，基本不会熬夜。
    吃过晚饭，他单独喊了顾清辞去书房。
    收到元秋锦的眼神暗示，顾岁欢灵机一动，拉着继江听雾往后院走。
    下了一晚上的雪，地面已经铺了层厚厚的白。有元秋锦提前的叮嘱，佣人并没有清扫庭院的积雪。
    庭院有一间小小的凉亭，四周安装玻璃墙壁，外面的雪景，基本一览无余。
    两人顺势在那里落座，顾岁欢主动给她倒了杯热茶，“我以前就想过，邀请你和萤萤下雪天来我家后院干火锅。”
    “可惜了，”顾岁欢有些遗憾道：“这个想法刚萌生，就被我最信任的小叔叔扼杀在摇篮里。”
    江听雾好奇问：“为什么？”
    “其实那一片，”顾岁欢指了指东南角，抿了口茶：“是他种的药材。”
    “他说火锅味太重，会影响药材生长。”
    沉吟几秒，江听雾一脸严肃点头：“我也觉得。”
    “觉得他变态对吧？”顾岁欢就跟找到了知音一样，“气味怎么能——”
    “我也觉得顾医生言之有理，”控诉的话没说完，就被江听雾打断：“药材生长环境，肯定也离不开气味。”
    顾岁欢：“……”
    行叭，闺蜜终究比不过男人。
    “宝，”她撑着下巴，眸色故作痛惜，“你变了。”
    江听雾：“？”
    “变得不再爱我，”顾岁欢一拍桌案：“眼里心里现在只有顾清辞。”
    “我的听听，心里只有我，”顾清辞刚从书房出来，他自然而然推开玻璃门：“有问题？”
    顾岁欢：“……”
    登时从凳子跳起，她摸出手机：“没问题！”
    “小叔叔，你的老婆，应该和你一起跨年，”怕顾清辞又拿实验设计威胁她，顾岁欢快步跑路：“提前祝我叔叔婶婶新年快乐，万事顺遂早生贵子。”
    顾清辞：“……”
    见他表情一言难尽，大有要干掉顾岁欢的架势，江听雾连忙转移话题：“去这么久，爷爷和你说什么了？”
    他应声，没有隐瞒：“股权。”
    江听雾：“？”
    “爷爷说，等下聘的时候，”对于顾志华的决定，顾清辞基本可以淡定应下：“新创他掌管的百分之六十股权，会分一半用作顾家的聘礼。”
    江听雾：……！！
    什么意思？
    这、这据她所知，新创集团市值起码十三位数往上，如果拿百分之三十做聘礼……
    江听雾土狗震惊，完全不敢想。
    “这是爷爷的心意，”顾清辞道：“听听，不用着急拒绝。”
    他没说出口的是，爷爷觉得用这些股权，能让听听在顾家有绝对的底气。
    包括在外面，他们顾家的媳妇，身价也绝不是谁都能轻易招惹的。
    以防某些手伸太长的人，如果喜欢拿门第说话，那也要看自己配不配对听听指手画脚。
    江听雾：“……”
    她深吸一口气，一时半会实在没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