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白色西装，改良过后有些像薄款的大衣。本来是宽松的版型，由于小了一码，整体还是修身的。与西装挂在一起的是一件纯黑色高领毛衣，上面坠着一条项链——圆形方孔铜钱。
    不用多说，这一定不是贺衍自己的手笔。
    前年生日时，钱多多带着华丽的巨大礼盒踏进甜品店，小道士朴素的衣服衬得他特别像个送外卖的。
    其实真相也差不多。衣服是薛茂掏钱定制，钱多多单纯跑腿，且表情尴尬，因为他不是单纯庆生，而是来……抓壮丁。
    于是，贺衍在前年的生日跟着两个道士跑去溶城某权贵家里，和贵夫人彻夜长谈。讨论话题为人如何在逆境中保持自我，简称就算倒霉你也得活下去。
    道士能捉鬼，能降妖，就是不能当心理医生。于是贺衍这个亲身体验二十年，还身心健康的“受害者”立刻被八抬大轿请过来为薛茂的客户做售后服务。
    贺衍和贵夫人谈了五个小时，最后获得一张有一百五十万存款的银行卡，据客户所说这只是薛茂这次单子的红包。
    贺衍一边咋舌，一边把这件难得的正装塞进衣柜，再也没穿过。
    事到如今，是它出山的时候了！
    西装剪裁过于宽松的部分现在正好卡着身体线条，很能展示身材，也显得精神。缺点就是……有点骚包。
    贺衍对着镜子看了片刻，扯了扯嘴角：“……我去换一件。”
    作为甜品店老板，围裙是必不可少的，前有围裙挡着，再好看的衣服也展示不出来。所以贺衍的衣服可以用四个字概括：一切从简。
    同学聚会召集的学生不少，聚餐地点也定在较为高档的饭店，贺衍左想右想觉得自己不能穿件短袖长裤就过去。不然分分钟成为全场焦点。
    “我觉得这件很好。”贺其一突然说，“很有气质。”
    西装是贺其一不熟悉的服装款式，古时衣服多为宽松长袍，以制作功法与材质论价钱。不像贺衍身上的衣服，将人体优点尽数展现，向日葵都变成高山松柏了。
    贺其一表示，黑色配松柏，很搭。现在贺衍看起来特别像个不好惹的“衰神”。
    没错，贺其一在三十三重天见过衰神，虽然对方命格迥异，气运低沉，周身都散发着压抑的气息，但其气质与性格一点也不好惹。衰神以剑入道，修得是最坎坷的路，掌管所有哀怨与霉运。如果是别的神工作环境还能算是世外桃源，衰神呆的地方意志不坚定者连进都进不去，更别说处理命途了。
    所以，贺其一还是很敬佩这位神仙的。
    懒散的穿着一旦去除，最本质的性格就会展现出来一些。比如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睛其实一点也不软弱，比如常笑的嘴角严肃时会带着一点威严。
    贺其一喜欢这样的贺衍。
    贺衍拽着衣角，扯平褶皱：“不会很奇怪吗？”
    “不会。”贺其一看了一眼表，“再晚一些就要迟到了。”
    贺衍叹了口气。别说迟到，他甚至想缺席。如果这场聚会没有老师和陈浩，他绝对不会参加。
    对于有恶念的人，贺衍可以处理得游刃有余，但对于抱着善意的人，哪怕有些瑕疵，他也会心有负担。
    贺衍对着镜子，看着自己喃喃：“克制克制，不能超过一个月。”
    不能让别人倒霉超过一个月，这是一个三好市民多么善良又朴素的愿望啊！
    北辰饭庄是溶城格调较高的传统餐馆，位于溶城最繁华的街区，占据三栋古典建筑和一片小小的园林。
    贺衍根据预约被请到包间，他来得比较晚，包厢里正在聊着学生时期的趣事。
    为了保护客人隐私，服务员只将贺衍带到了门口，里面欢声笑语，有暗戳戳的调侃和明晃晃的攀比。
    作为半个“校园怪谈”，贺衍有种不好的预感。
    “啊，听说今天班里人都来齐了是吗，大家过得都还挺好，物是人非啊，当初成绩最不好的现在都是老板了。”
    “哎呀，小本生意，你不是也是高管了吗。”
    “也就是运气好有机遇。”
    “运气也是实力啊，像当初论坛上那位……哎算了，少说，免得又吵起来。”
    贺·毫不知情·十分冤枉·衍：更不想进去了呢。
    这世上永远不缺乏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人，更不缺嘴上说着尊重，实际大谈特谈的人。
    贺衍推开门，朝满屋子老同学笑了笑：“好久不见。”
    ***
    贺其一目送贺衍出门，立刻拿出手机发送信息。
    【贺其一】：他出门了。
    【钱多多白给猫费的】：收到，你都排练好了吗？台词一定不能僵硬，一定要自然。还有，一定要控制气势，风头不能超出贺衍，不然我们的戏就白演了！
    【钱多多白给猫费的】：[做万众瞩目的ta：教你如何在聚会上吸引注意力]
    【钱多多白给猫费的】：[如何巧妙化解尴尬：最强硬的社交十个技巧]
    【钱多多白给猫费的】：路上看看，能不能逆风翻盘就靠你了。
    贺其一挨个点开链接，仔细研读。
    两篇文章其实什么有用的话都没说，有些还在恶意揣摩聚会目的，挑起两性矛盾，底下评论被骂了几百条。也不知道钱多多从哪里找的。
    贺其一迅速翻看，将它们统一理解为“让所有人感到自卑”。贺其一沉着地思考了一会，发现有些无从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