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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玫瑰花与加湿器

    放在桌边的怀表轻轻跳了一下,信缓缓消失在空气中,就像刚刚的一切是一场梦。
    第43章
    池寂写完信, 这才“嘶”地吸了口气,捂着掉了一片花瓣的花蕾哄了一会,花苞才委委屈屈地滑了回去。
    客厅传来起身和走近的脚步声, 池寂赶紧把怀表收起来, 先薄阎一步把门拉开了。
    薄阎于是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他垂眸低声解释:“我来看看你。”
    这天天在一起,一会没见而已, 有什么好看的?
    池寂抿唇,悄悄将染了玫瑰汁液的手指藏进口袋里:“还在家呢,你不必老是那么担心啦。”
    一丝风穿过厅堂,在两人身边轻柔地打了个旋, 空气里氤着的玫瑰甜香忽而变得浓郁。
    薄阎严严实实堵在面前,池寂轻咳一声:“该吃早饭了……”
    薄阎没答也没挪开,视线下移, 停留在他胸口一处。池寂茫然低头看了看,却是拆台的花蕾自己钻了出来, 细嫩花枝迎风柔柔弱弱地摆动,敞开一道口子的深红色花瓣隐约可见层叠, 破损的那一片还特别招摇地积攒了两滴露水,欲落不落,好一副招人心疼的样子。
    池寂:……
    招不招人心疼他是不知道, 反正看薄阎的样子,外星人是挺心疼的。薄阎盯着花苞,仿佛用尽了极大的自制力才没有伸手去安抚, 那眼神看得池寂都有点蔫了。
    “疼吗?”薄阎拧着眉忧心忡忡,池寂一看就知道他大概率已经在查询植物护养智库。
    “已经不疼了。”池寂默默向上扯了扯睡衣衣领。
    毕竟人都要进冬眠仓了,就这么一点小事, 他自己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但薄阎就好像察觉不到这一点一样,仍然视他每天有没有晒够太阳、有没有浇够水为头等大事。
    池寂藏在口袋里的指尖无意识地搓了搓,深吸一口气,抬头道:“薄阎,我们提前一天走吧。”
    薄阎疑惑地扬了扬眉。
    “反正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早一天走,就能多去一个地方。”池寂低声道,“我是认真的,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他缓缓抬手握紧胸前的怀表,金属的花纹嵌入掌心。
    “好。”薄阎拢了拢他的发,仍用他奇异的令人平静的语调安慰他,“池寂,别怕。”
    机场是两人记忆中都抵达过的地方。他们改变行程,于午后13:17停止售票前的最后一刻到达机场。头等舱永远有空位。
    “祝两位先生旅途愉快。”空乘向两人致意,舱门缓缓关闭,飞机滑向高高的蓝天。
    ·
    “砰!”
    枫平脚在办公桌边晃荡,模拟着飞机坠落的声音,旁边枫麟推了推眼镜,他刚刚介绍完这次猎杀池寂的全部的安排。
    “坠楼和溺水都太明显,我们在选举中失利,不能再公然冒犯民意。因此除了刺杀之外,还是在交通中动手脚最便捷。”
    “我很期待炸飞机?”枫平眼睛亮亮地说。
    “那班飞机上还有其他政要。”枫麟慢条斯理道,“我们的人——再加数百个随机挑选的幸运儿。那上面有医生,有学术界的大人物。区区一个池寂,怎么能怀疑是我们为了杀他呢?”
    夏清在角落里,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却仍然掩不住颤抖。
    “你怎么比我还兴奋啊。”枫平嘴咧向两边,无聊地一柄刀丢过去,正插在夏清两根指缝之间,刀柄兀自不住颤抖。
    夏清嗫嚅着嘴动也不敢动,胆怯地瞟向枫少,含糊道:“少爷,但是薄阎……”
    枫少全程沉思着看着方案表,没有表态,听他开口,淡淡看过去:“肯说了?”
    夏清畏缩地笑了一下,枫平不耐烦道:“再卖关子就把你榨了。”
    夏清惊惧道:“我只是……不确定……”
    他不是不确定,他是想拿最后的筹码做交易。
    枫少瞥了枫麟一眼,枫麟耸肩,丢给夏清一个火柴盒形状的硬质金属物。
    “多谢枫少!多谢……”夏清喜不自胜,他万万没想到能拿到这样的奖赏——那是枫家人的承诺,持有这个,不论什么时候不会伤其性命。
    夏清得到了保证,赶紧把东西收好,然后语速飞快道:“薄阎的弱点……就是……”
    他说的得意,却没察觉周围人齐齐皱眉。枫平打了个哈欠,“你亏了”,他用口型对枫麟说。
    枫麟摊了摊手。
    “说完了?”夏清怔了一下,枫少神情竟是少有的和颜悦色,但反而让人更不安定。
    “说……完了。”夏清吞了吞口水说。
    “那就开始吧。”枫少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两点,距离池寂明天的飞机还有十四个小时。
    “嗯……”夏清没有意识到这个“开始”指的是什么。他坐直了身体,见周围一片安静,而枫家的大人物们齐齐或无趣、或兴味地看向自己,不由暗暗恐惧起来。
    等到他意识到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
    钟型的玻璃墙砰地从四面升起,奇异的烟雾麻痹四肢,他起先胳膊还能活动,握着那个金属盒子剧烈地叩击着透明的墙——
    但什么声音也传不出来。
    很快他失去挣扎的力气,僵直在原地,枫少终于起身,踱步过去,躬身背手,眼里闪过愉悦的残忍。
    玻璃盅里空气和水分1:1匀速抽离,十数秒过去夏清四肢末端已经显现出花形,迅速枯槁下去的眼眶中,一双眼珠还能动弹,他极度恐惧地张着嘴,转动的眼珠是不解、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