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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献鼎

    元景身手平平,全不是他的对手,且挡且退,最后被他逼到置着火把的木架前。秦雁锋寒枪如雪,正对准他的胸膛,只要一下,便能将他的性命了结。火光之下,却见他持枪的手隐隐颤抖:“那晚你说要跟我一起走,也是骗我的?”
    元景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才要开口,自一旁斜过来一把短刀,将他的枪尖挑开。秦雁锋膂力非凡,等闲难与匹敌,只是他方才心神全在元景身上,才叫此人钻了个空子。元景一看,原来是带人去魏太子营寨的乌善从另一边冲回来了,他一击得手,却也无贪功恋战之心,夺过元景的手就走:“魏太子不在里头,我们中计了!我们快走!”
    秦雁锋识得乌善的身份,见他舍身相救,语气更是亲密关切,俨然两人情意非不寻常,顿时额头青筋暴起,就听他森然道:“你们谁都别想走。”
    这一战天明方休。交战双方人数相当,又寸步不让,战到最后,彼此都杀红了眼。山谷中晨雾腾起之时,两方身边都只得百余人。元景脸上、身上全是别人溅过来的鲜血,望之甚是可怖。秦雁锋与他隔着一座山坡对峙而立,似在预备最后一波决斗。
    元景带人躲在深坡后暂作休息,乌善肩头中了一箭,不及处理,只砍去头尾,任由箭矢留在身体中。他小心地看了看周围形势,开口道:“待会儿……”说到一半,声音忽然止住:“小九,你脸上……”
    元景摸了摸脸颊,茫然道:“怎么?”乌善定睛看了片刻,摇头道:“没什么,是我看错了。”回身又看了一眼,续道:“他们现在顾不得拦人了,待会儿你先走!”
    自昨夜开战以来,元景心中便隐隐有种不安之感,到了现在,这种感觉愈发强烈,他压低声音道:“魏太子是不是一直没出现过?”
    经他一提醒,乌善也是一愕,回忆昨夜之事,忽然发现不止魏太子,连原本驻守营寨的守军也不曾冒头。他心知不妙,凝神深思之时,又发现了一个不对劲之处:周围太安静了。
    虽是寒雪天,可偌大一座高山,总不能连一丝鸟鸣声都没有。他没敢将心中的顾虑说出来,悄悄握住元景的手,一夜厮杀过后,他的手仍冷的像冰块。乌善心中极为不舍,摩挲了半响,才道:“一会儿他们杀过来,你别恋战,我叫人护送你走。”
    元景才要说话,忽听旁边一名士兵惨叫了一声,而后仰面倒在地上,不住抽搐,有人试着过去查看,才一碰到他,便被他狠狠咬了一口,受伤之处瞬间黑透,也跟着倒地不起。须臾之间,已有七八人中招。元景立刻想到扶桑城外茶摊之中的经历,他当机立断地夺过乌善手中的道,斩下其中一人的头颅,那人手足一僵,这才彻底死去。两名影卫瞬间明白过来,不待吩咐,刀剑即出,将这几人斩杀。
    乌善此时才反应过来,后怕道:“这是怎么回事?”
    元景手背上被溅了一小滴血,赤珠先前替他诊脉时,曾说过,他身上的蛊毒乃是至阴至邪之物练就,毒性霸道无匹,发作之时固然厉害,可平日里,等闲毒物遇到他,却也难发挥效用。是故他低头看了一眼,便悄悄擦掉不提,口中只道:“是蛊,魏太子手下有个厉害的蛊师。”
    乌善一阵骇然,横下心道:“不等了,我带你杀出去!”
    就在他召集余部,将要冲出去的时候,对面也响起了惨叫声。他们俨然对此毫无经验,叫声此起彼伏,一听便知,是中蛊之人似乎越来越多。乌善头皮发麻,茫然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的蛊师还会对自己人下手?”
    元景对魏太子跟秦雁锋的恩怨心知肚明,先前不解之事,瞬间明白过来。
    秦雁锋带着人冲杀出来之时,身边只剩不到五十名亲兵,大半都是随他从燕国逃回来的心腹。他一时不慎,先着一招,虽损失惨重,但此刻也明白过来。他身上杀意凛厉,环顾四周,最后抬起了手。他的心腹沉默地递上一把铁弓,他手臂肌肉鼓起,几将肩头银铠顶起来。
    乌善见他箭芒所向正是自己这边,忙命人躲闪,转身时,见元景不闪不避,正与他目光相对,大惊失色,一把将他扯到身边:“小心!”
    元景淡然应道:“没事,你看着好了。”
    秦雁锋指尖一动,箭出之时,却陡然转了方向,轰隆一声炸响过后,远处一块白色的巨石被击的四分五裂,白灰落后,魏太子的身影现了出来。
    秦雁锋身边那个亲信瞠目欲裂,嘶声叫道:“又是你!”手持一把卷了刃的断刀,朝魏太子杀去。秦雁锋喝道:“老八,快回来!”
    比他声音更快的,是从四面八方飞过来的箭矢。营地周围不知何时围满了魏军,他们藏匿于怪石之后,沉默地护卫着大魏的太子。被唤老八的士兵身中数箭,吐血倒地。秦雁锋上前几步,抢过他的身体。他口鼻中溢出鲜血,一时未死,紧紧抓住秦雁锋的手:“将……将军,报仇……”
    秦雁锋仰天长啸一声,抬手拔出他身上铁箭,如携雷火般朝魏太子身前投去,挡在最前方的盾牌兵连退两步,才堪堪挡住。只听魏太子冷酷的声音随之响起:“秦雁锋勾结外敌,图谋不轨,杀!”
    乌善这才看出名堂,拍手笑道:“他们这是狗咬狗!好极,好极!”
    元景将他扯了过来,按在坡下;“别动!不止是冲他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