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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献鼎

    还未等曹如意想起此人的身份, 当头那人霍然出手,一枚流星似的暗器自掌心飞出,正中马首。只听战马哀鸣了一声,前蹄高高抬起,就此歪倒在地上。曹如意心头一凛,不等他们动作,宝刀已然出鞘。
    一时间,金戈相击声不绝于耳,曹如意身法极快,以一对多也未落下风,一番缠斗之后,只觉这些人身法招数颇为奇异,似乎不是中原人士。霎时间脑海中飞过几个念头,一招破魔刀法送出,逼在身前的几人连退数步,他趁势蛇形而上,一把扯开那个熟悉之人的面罩。
    曹如意一眼望去,下刀的动作随之慢了一分,他惊讶道:“你不是……”
    那人脸上凶光一现,比了个“杀”的手势。众人身法一变,搏命般扑了上来。一阵兵刃交鸣之声过后,曹如意宝刀被击飞,一线鲜血自虎口流下,他心知不妙,连退数步,一头扎进密林之中。
    他那里的情况元景自是无从知晓,其时他困倦难当,身上还在一阵阵发冷,抱着被子坐了许久,却怎么也睡不着。乌善神色低落地站在旁边,一眼看过去,便是他面色颓败,僵坐在床的模样,胸口剧烈一痛,到底还是开了口:“曹如意没这么快回来,你干熬着也没用,……休息一会吧。”见元景“嗯”了一声,眼睛还是看着外面,只得走过去,打算将他按在枕头上,他握住元景的手,只觉掌心里一阵冰凉,这股悲切的凉意似乎顺着指尖涌入心里,他看着元景眨也不眨盯着外面的眼睛,这才彻底明白过来:“原来你从没有忘记过他…”胸中郁愤满溢,他忽然想大声质问元景:“那我又算什么?”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坐在元景身旁,无声地将他的手攥紧了。
    转眼暮色已至,曹如意却迟迟没有归来,乌善见元景等的心焦,连放了两只信鹰出去,却也如石沉大海,不见回应。两地距不足百里,信鹰一来一回至多一个时辰,绝无半路消失之理。
    元景心有不安,不知是哪里出了岔子,乌善安慰道:“或许大军已在路上,信鹰跟他们走岔了道。”
    他也知这话难以取信于人,想了想,比了个手势道:“我派两个人过去看看吧。”
    他前脚才出帐门,元景派出去的影卫便一身寒气的回来了,禀告道:“尚未发现摄政王踪影,不过魏营中有一座重兵把守的大帐,甚为可疑。”
    元景追问道:“秦雁峰呢?”答曰:“也未曾见到,像是还没回来。”
    元景心中一动,暗忖:“难道他还没抓住楚驭?”一时转过念来,想起自己还未“落网”,秦雁峰一看到楚驭,便知他的调虎离山之计,此刻纵然抓到人了,绕回去搜寻自己也犹未可知。
    乌善对姓楚的恨之入骨,听见他生死不明,只觉畅快,不过碍着元景,不好表现出来,还在思索着安慰的话,就听元景问道:“山上守军有多少?”
    答曰:“不足三百人。”
    乌善暗道不好,扭头望去,果然见元景神情一变,已换做一副肃杀的神色,昏昧灯光之下,他漆黑的眼睛看了过来,薄薄的唇轻轻一动:“我要去探营。”
    侍卫长匆匆赶来之时,就见乌善的身影映在帐壁上,语气更是激动万分:“你就非要为了他以身犯险么?山上的守军是不多,可对峙的大军已经往回撤了,说不定这时候已经到了!”
    元景摇头道:“那就更得速战速决,我混迹魏军营地多日,多少知晓些门道,由我带着,总好过让将士们摸黑去送死,况且我此去也不完全是为了…”他顿了顿,道:“魏主年已老迈,改朝换代或在朝夕之间,魏太子身为储君,如擎国之柱,若能将他拿下,魏国必有一乱,就此倾覆也未可知。如今秦雁峰不在,魏太子势单力孤,正是伏击的好时候,这良机转瞬即逝,我怎么能坐得住?”
    乌善心知他说的有理,可仍是止不住一阵暴躁:“我替你去行不行?我替你去!”
    元景摇了摇头,歉疚道:“阿善,你帮过我太多回了,我已经不知该怎么报答你……”
    乌善心中一燥,自暴自弃般打断道:“我什么时候要你报答了?你跟他旧情复燃就非得跟我撇清关系不成?”
    元景逃避着他的目光:“……对不起。”
    乌善胸中就像塞了一团棉花似的,闷的要命,他看着元景微颤的睫毛,在心里道:“我不要你跟我说对不起!我只要你……要你……”
    他没能吐露半个字。因为心中最想要的东西,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帐中两人沉默不言,唯闻狂风敲打帐顶之声。侍卫长趁着这机会,赶忙进去,禀道:“殿下,大王已经知道您……偷偷跑到这里的事了,正急招您回去。”
    乌善眼窝通红地望过去,像是在看什么仇人一般,从牙根里砸出几个字:“不回!”
    侍卫长心中叫苦不迭,只得奉上乌什图的金箭令牌,此乃赫齐最高王令,不啻于圣旨军令,乌善颈下青筋重重一跳,果然听那侍卫道:“殿下,大王说您这次要还抗命不遵的话,便要召集族老,上禀燕天子,下告先王,褫夺您渠犁王的王位,将您从王族中除名。”
    如今的燕天子实则已是楚驭,他人虽不在,可替他留守京畿、处理朝政的都是他的心腹之臣,乌什图乃是他面前的红人,这一道奏折上去,京城那些无脊之辈焉有不从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