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晏继续道：“他很想知道，你是不是不记得他了。”
    我总算抬起了头看林秋，他也正好看向我。
    “我们在S大见过。”林秋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是肯定句。“当时在的还有他妈妈，我老师。他妈妈，当时跟老师问他的病是不是好了。”
    我并不记得当时我妈带我去S大做什么，也没听林秋提起过我妈带我问病的事。原来那时候，我妈就知道吗？不光我妈知道，是不是江子晏也知道？
    “我虽然想不起最近的事，可是时安不是记得吗？”林秋看着我，“手机上的资料我会找人恢复的，当时你那么激动，我想知道原因。”
    我听明白他说的，眼泪一颗颗地往下掉，我仿佛得了失语症，江子晏拍了拍我肩，拉到他身边靠着。
    “时安，不要哭。”林秋道，“我会找回来的。”
    “他差点把你杀了啊！”宁原抓着床沿，情绪有些激动，“杀人犯你应该起诉他，让他重新回医院去。你不能这样放过他。”
    “宁原，注意你的措辞。”江子晏忽然道，“我弟弟不是杀人犯。”
    林秋转头看着宁原，眼神有些飘，“斐辛以前也伤了我。”
    “所以我出国了啊？所以我杀了他，现在没有他了，只有我。”宁原笑了起来，我从他的笑里看到一丝悲伤。
    林秋听着沉默了下来，房间里气氛一度尴尬，在我以为他要放弃跟宁原说话时，他忽然开了口。
    “还是你的方法简单粗暴……我努力这么多年，你说让他消失就让他消失，你抹去他的存在，能把我们脑子里的记忆一并抹去吗？你这么做问过我吗？
    杀了他……他就是不存在的吗？你没有负罪感吗？
    让他消失还是融合，你问过我吗？
    ……
    你把我手机上的东西删得干干净净……是不是觉得没有记录，时安也是不存在的？”
    林秋看了看我，我早就哭得不能自已。奇怪的是我哥并没有发怒，只是搂着我的肩听着林秋说。
    “我不在乎斐辛伤了我。我一直在找方法，你觉得他一无是处，可他是你的一部分，是我记忆里的一部分，你怎么能说扔就扔，不给我机会救他？我努力这么多年，在你看来一文不值吗？
    你知不知道，他跟你一样会哭会笑？他也会怕死，他也有过挣扎？你这样让他死了？他愿意吗？”
    我抱住江子晏，不想听林秋说下去了。林秋的过去怎么是这个样的，我刺伤他的时候是不是他又想起以前了。他也会怕吗？怕自己死，怕恋人死。
    宁原没接林秋的话，站起身来，忽然一言不发地推门出去了。
    林秋深呼吸了两口，闭上眼道：“对不起，时安的事我会努力想的。”
    我放开江子晏，走到林秋床边，伸出小指扣住他，“如果你想不起来，我就把以前的事再做一遍，重新让你记一次。”
    我这时才明白过来，林秋和宁原的问题在哪儿。他飞回来前和我说他难过，我只顾着自己难受就回怼他，想来那时候他在寻求我的安慰吧……他无法面对宁原，是因为会同时想起斐辛死了吗。
    “他没跟你说过，出国怎么治吗？”
    林秋看着我的手：“是我无能，不能让他们融合。国外或许有方法呢？”
    “够了吧。”江子晏开了口，“你这是嘲讽了多少人，他自己选择其中一个，不关你的事。”
    看来我哥已经调查过林秋。林秋说完刚才的话仿佛已经没了力气，皱着眉呻吟一声。
    “他会头疼会晕会吐，你别太担心。”江子晏道：“休息个十天半月的就好了。”
    “…………”
    “林医生，我弟弟你能照顾吗？”江子晏看着林秋，忽然问了一句。
    林秋这个样子他还要他照顾我？不应该我照顾他吗？
    林秋侧着头看我，“当哥哥的这是把弟弟卖了吗？”
    …………
    我脸有些挂不住，他们这是在说什么。
    江子晏哼了一声，“没什么事就别在这占用医疗资源了，回家去养着不行吗？”
    “行。”林秋竟然答应了，“可我同学不让，说我没人照顾，万一死在家里没人知道。”
    “你家人呢？”
    “……在老家，还没打电话回去。”
    “时安去吧。”江子晏忽然给了一记助攻，我抓着林秋的手紧了紧，不知道林秋会不会同意。
    “谢谢你。”林秋的眼望了过来，“我待遇真不错。”
    ……他这是同意了吗？
    “我去看看宁原。”江子晏把我和林秋丢在房里，自己出去了。林秋看着江子晏合上门，对我道：“你哥真是个好人。”
    病房里就剩下我和林秋。我忽然往他身上一扑，听见他嘶地抽了一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痛也让我抱一下吧，对不起。”
    林秋喘了口气，低声道：“别哭啊，不是说要让我想起来吗，想起来你天天哭？”
    “…………”我一时语塞，压在他身上不敢动，抽了抽鼻子，“没有的事，之前都挺开心的。”
    “怎么开心了？”林秋拍了拍我背，“开心你还想跟我一起殉情？”
    忽然觉得林秋真嘴贱啊，刚刚还把我虐得一地眼泪。
    “时安。”林秋忽然按住我的头，“我对你很重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