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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零和博弈》 两个人对视一眼,周行川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沈岩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一旁饰演监狱医生的女演员看着他们俩的互动忍不住笑道:“别紧张,排练而已。”
然而等到正式开演之后,田昕有些惊讶地发现沈岩和周行川的状态比之前好太多了,情感到位得不是一星半点儿,没有丝毫之前那种平行世界演戏的感觉。
“这两个人,真神了。”第一遍结束,田昕一边鼓掌一边自言自语。
“不行,”旁边却有个人开口唱反调,声音还非常大,“你们演得不行。”
在一片赞誉中这个声音显得异常不和谐,但还没等主角说什么,一旁的演员之中就有人开口了,“梁哲,我们什么时候又请来你当演技指导了,怎么就不行?”
梁哲没有理会那人的话,走上前去一撑手翻身上舞台,走到周行川和沈岩面前,“你们俩演的是监狱里两个孤独灵魂的惺惺相惜?我觉得你们俩简直像是在演甜腻腻幸福一家人,你们俩不会真的是一对吧?”
“你别这么说,”看他这么咄咄逼人的样子,而且说话还这么不留情面,跟他同剧团的演员出来打圆场,“你们别介意,梁哲说话一直都这样。”
一面又对梁哲道:“他们都还是学生,演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不行,”梁哲转向沈岩,“特别是你,你不是沈一,你比他从容得多了,这个人物的悲剧性、看透一切的绝望感,人物的层次感你根本没表现出来。”
这倒是有趣了。
作为编剧的田昕站在台下没说话,静待事情的发展。
周行川不动声色地挡在沈岩前面,“这位师兄说得对,我们的演技确实还需要进一步打磨……”
“凭什么他就是悲剧性的?”沈岩突然开口,倒是把周行川都惊了一下。
沈岩走上前,盯着梁哲道:“凭什么他是悲剧性的?他遇见了不好的人,拥有了不好的命,他就必须被断定成‘悲剧’吗?
梁哲师兄,你觉得农民工做又脏又累的体力活,他们就该觉得自己地位低下、生活在社会最底层吗?你觉得沈一生来就是同性恋、又遇到那些垃圾事情,他就该觉得自己是个悲剧人物吗?
我倒觉得认为你的看法,才是站在第三者的角度不痛不痒地下定义做批判呢。”
梁哲显然并没有想到沈岩居然能向他反驳这么多,然而他也只是迟疑了一瞬,“那你说结尾沈一为什么要自杀呢?既然如你所说,他仍然对自己的人生抱有希望的话,他就该好好活着不是吗。”
《白日梦》最后一幕,周拓也已经刑满出狱,但他每个月还是会带着大包小包去监狱探视沈一,只是沈一却一次比一次衰弱。最后冬天的一个早上,周拓也得知了沈一的死讯。
周拓也只能以朋友的身份去帮沈一送终,没人注意到沈一经常吃的那个药瓶滚落在了地上,他悄悄地收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后来他不再做混混了,脚踏实地开始干活,过得越来越好。家里给他介绍了一个做护士工作的女孩子,两个人互相都很认可,已经商量着结婚了。
某一次女孩子偶然间在他家看见沈一的那个药瓶,问他怎么会有这个。
周拓也只回答是一个朋友忘在这儿的。
女孩子道:“这样啊,只是这个药有胃病的人注意不能常吃,不然跟毒药没什么区别的。”
周拓也心里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记得沈一就是有胃病的——
此时周拓也得知真相,沈一明知药性,还在有胃病的情况下长期服用这种药物,这就是慢性自杀,他一直都在求死。
沈岩听到梁哲的说法,微微偏了一下头,表示出不赞同的样子,道:“师兄,觉得自己不悲剧,但并不意味着对人生拥有希望,这并不是理所当然的两个对立面啊。”
“好了好了,”田昕这时从台下上来,“不要争了,我是编剧我来说。”
“对对对,编剧来说……”有人跟着附和,不然这俩人的争论简直是要没完没了了。
“不过我的意思是,”田昕道,“两位说的都是对的,角色既然诞生了那就不再属于我了,大家各自有各自的理解也很正常。”
“你这不等于没说么……”
“对角色的理解有不同很正常,但这跟演技是两码事,”周行川这时插话道,“我们确实是要继续打磨自己的演技,这个是没有争议的,师兄说得很对,我们跟大家还有差距,要向大家多学习。”
这话说得哪边都不得罪,气氛此时也缓和了下来。
这时门边传来一个声音道:“有对角色的争议,这是好事啊,好久没看见这么对角色认真吃透的讨论了。”
周行川抬头一看,不是别人,而正是之前邀请他去试过戏的蔡营。也不知已经在门口站了多久,一直都无人发现。
“蔡老师,你怎么来了。”显然一圈人大家没有不认识业界泰斗蔡营的,纷纷凑上去打招呼,争取混个脸熟,说不定下次就有他的戏演了。
“梁哲,你还是这个老样子,不然我也不会抓你来演这个学生的B角了。”蔡营拍了拍梁哲的肩膀。
“这个角色大概的确是不太适合我。”梁哲此时道,他的眼神仍然看着不远处跟周行川站在一起的沈岩。
他有种沈岩的理解才是正确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