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每催动水镜，光芒逐渐大盛，水面的雾气就快要散去之时，契机就在眼前时，水面便会突然碎落，重归于混沌之中。
    顾林始终不甘心，明明就差一点了，这一次……该不会也要功亏一篑？
    他的脸色渐渐苍白，变得面无血色，只是注入灵力的手依旧没有停下。
    顾雪嵘终于于心不忍，就在水镜即将崩溃，出现碎裂之时，抬手注入另一股精纯的灵气，迅速控制住了碎裂的趋势，水镜终于显露出它原本的模样——
    镜面平整光洁，镜中描绘着一个极其清晰的场景：
    劫云密布，紫红色的劫雷如同咆哮的巨兽，从虚空之中直直劈下，仿佛撕裂天空从异界而来一般，带着毁天灭地的恐怖力量。
    才见到这一场面，顾林便惊骇得猛地后退一步。
    这么恐怖的劫雷，就连古籍中都从未有过记载，难道这便是灭世的景象么？
    顾雪嵘一眼看见时，也吓了一跳，只是再仔细观察镜中情形时，却发现那劫雷只是看似恐怖，却只是劈向空中的某一点，仅有几缕落雷飘到地面上，力量削弱不少。
    甚至再细细端详，空中甚至有个隐约的人形，像是正在渡劫。
    “这！这就是献祭的方法啊！”顾林看清镜中景象之后，脸上猛然露出狂喜的神情，甚至大笑出声，“天不亡我！天不亡我！”
    狂笑着，在他早已有了皱纹的眼角竟有热泪流下。
    “雪嵘，这就是天道对我们的指引啊！将林琪献给劫雷，天道满意后，通天之路便会重新开启！你看，那劫雷劈下时，天穹裂缝中洒落的金光，那就是指引着我们的通天之路啊！”
    顾林已陷入狂喜之中，水镜中的细节越来越使他相信这便是他一直在追寻的真相，而这个方法，甚至只需要献祭一个人。
    一个不足挂齿的普通修士罢了。
    能为天道献身，应当是他的荣幸。
    顾林慢慢缓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又将灵气耗尽。
    他猛地凑到水镜前，失去灵力支撑的水镜早已变回一面普通的镜子，倒映出他疲惫而苍老的面容。
    “怎么会这样！”顾林又嚎叫一声，猛地扑到摆放在四周的灵石上，紧紧握住，迅速地吸取着其中的灵气，直到他的相貌又慢慢恢复到原本红润健康的模样，他才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倒在凳子上。
    顾雪嵘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没有丝毫波动，只觉得有些好笑。
    长生不老究竟有什么好处呢，值得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心性扭曲？
    他却觉得累极了。
    这一切也都可笑而丑陋。
    ……
    顾雪嵘满身疲惫地回到寝殿时，才想起屋里还躺着林琪。
    他放轻脚步，悄悄推开门，向床内看去，果然不出所料。
    林琪正安稳地躺在床上，全身都埋在了被子里，显得整个人瘦削而单薄，只露出了巴掌大的一张脸来，被屋内的热气闷得有些发红。
    林琪像是突然被他的声音惊醒，努力挣脱困顿，抬眼向他看去，露出一个柔软而迷茫的笑来。
    “仙君你来了。”
    第52章 契机
    顾雪嵘的心骤然软了下来。
    他轻轻“嗯”了一声, 不愿打破此时的宁静。
    “在……这里过得可好？”一想到他要被献祭给天道，而现在却还一无所知，顾雪嵘的心中便充满了愧疚。
    若是知道了，像他这么天真软弱的人, 恐怕会怕得直接哭出来吧。
    顾雪嵘看着林琪睡眼朦胧的闲适模样, 心中颇不是滋味地想着。
    “嗯嗯，我过得很好, 他们都很照顾我, 也多谢仙君照顾我。”林琪冲着顾雪嵘温柔地笑着, 见他脸上果然露出百感交集的模样。
    等自己醒了立马出门, 回来又带着一副纠结的表情，恐怕便是去商量自己的事了吧。是想好怎么牺牲自己了吗, 现在就回来了。
    林琪心中冷笑，幸好他提前知道了他们的阴谋, 否则便真的要被骗到临死前的一刻才知道了。
    顾雪嵘很快便调整好了表情，温和地对着林琪道：“不用客气, 在这里安心住着便是, 到雾虚之森再和你师弟汇合也不迟，我已经告知过他了。”
    “……好。”林琪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顾雪嵘这才放心下来，顺手揉了揉林琪的头，笑着嘱咐他好好休息, 然后转身出去了。
    顾雪嵘走后，林琪闭上的双眼立马睁开了，眼中的困意全无。
    他先前已经悄悄观察过了, 这里是顾雪嵘的居所, 设计完善, 门外又有弟子看守，能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逃出去难如登天。
    更何况即便他能出去，若是被顾雪嵘发现，以他的实力，再把自己抓回来也是易如反掌，到时候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舒适了。
    除非他能逃到妖界或者魔界，寻求龙堙和离谛的庇护。
    但……
    也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到了另一个火坑罢了。
    林琪猛然想起一计。
    假死。
    若是当着他的面死去，不论是想要献祭自己的顾雪嵘，还是一直紧追不舍的其他人，都要认清现实，放弃了吧！
    然后他就可以金蝉脱壳，过无忧无虑的自有生活去了！
    林琪右手握拳，猛地在左手上敲了一下，脸上露出了快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