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宁唤陆怀鸩为“怀鸩”,渡佛书院院众皆称他为“陆公子”,其余人不是以“陆公子”呼之,便是以“陆怀鸩”呼之,他是第一回 被人称作“老爷”,顿觉自己无端端地老了数十岁。
    不过他乃是修仙者,纵然老上数十岁,亦能维持及冠之时的面貌。
    他方要站起身来,竟闻得谢晏宁道:“老爷素来疼爱妾身,妾身能嫁予老爷,乃是妾身前世修来的福分。”
    “老爷”二字从谢晏宁口中吐出来,不知为何,他不觉得显老,而是觉得满是暧昧。
    是由于谢晏宁自称为“妾身”之故吧?
    倘若谢晏宁于床笫之上唤他为“老爷”,且自称为“妾身”,他怕是得喝许多碗的猪腰汤,亦或是枸杞红枣牛鞭汤益气补肾才足够。
    心悦于谢晏宁之前,他分明一直对于颠鸾倒凤之事全无兴趣,甚至是不屑、厌恶、恶心的,但现下他竟是沉迷于其中了,巴不得终日与谢晏宁厮混。
    谢晏宁彻底改写了他的人生,教他品尝到了人间极乐。
    但要是喝许多碗的猪腰汤,亦或是枸杞红枣牛鞭汤,谢晏宁恐怕受不住吧?
    还是勿要喝太多为好。
    他努力地将自己从绮思中拉扯了出来,去净过手,又拿了干净的锦帕来为喜洁的谢晏宁擦手。
    谢晏宁让陆怀鸩擦着左手,右手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弹着陆怀鸩的耳垂。
    陆怀鸩耳垂通红:“师尊,你勿要与弟子调情了。”
    谢晏宁摇首道:“并非调情,而是轻薄。”
    陆怀鸩捉住谢晏宁的右手擦拭干净,才问道:“调情与轻薄有何区别?”
    谢晏宁沉吟半晌,陆怀鸩还以为谢晏宁这一回当真要解惑了,不料想,谢晏宁却是道:“待你再长大些,便会懂了。”
    陆怀鸩委屈地控诉道:“师尊,你这是在敷衍弟子么?”
    谢晏宁正色道:“怎能算是敷衍?为师明明是据实而答。”
    陆怀鸩收回控诉:“是弟子误会师尊了,望师尊见谅。”
    谢晏宁却不肯放过陆怀鸩:“本尊不原谅你,除非你今夜……”
    陆怀鸩赶忙道:“师尊要如何便如何。”
    谢晏宁当着陆怀鸩的面,煽情地舔舐着自己的唇瓣,使得一双唇瓣嫣红更甚:“让本尊帮你。”
    陆怀鸩拒绝道:“每每这么做,师尊瞧来都很是难受,弟子不愿见师尊难受。”
    “但你很是舒服吧?本尊想让你舒服……”谢晏宁尚未言罢,因小二哥端了黄鱼干炖猪肉来,气味猝然窜入鼻腔,引起了胃部的不适。
    他捂住唇瓣,奔至客栈外,忍了又忍,却终是并不忍住。
    他的胃袋内空空如也,仅吐出了一些胃酸来。
    他不想让陆怀鸩陪着他茹素,他原以为自己在安胎药的调理下,即使不能吃荤,闻一闻应当无妨,然而,他居然连闻都闻不得。
    陆怀鸩轻拍着谢晏宁的背脊,待谢晏宁吐罢后,取了帕子为谢晏宁擦拭,后又扶着谢晏宁回了客栈去,并向小二哥要了一盏浓茶漱口。
    谢晏宁面色苍白,陆怀鸩扬声唤来小二哥,请小二哥将黄鱼干炖猪肉撤下。
    小二哥却未立刻将黄鱼干炖猪肉撤下,反是笑容满面地道:“夫人有喜了吧?”
    陆怀鸩无暇与小二哥言语,催促道:“劳烦你快些将黄鱼干炖猪肉撤下。”
    “恭喜老爷、夫人。”小二哥端起黄鱼干炖猪肉,忙去了。
    陆怀鸩凝视着谢晏宁道:“师尊,弟子扶你回房间歇息吧。”
    自己若是回房间歇息,陆怀鸩十之八/九不会继续用膳,因而,谢晏宁摆了摆手道:“本尊无事。”
    陆怀鸩不及再言,却被谢晏宁抢先了:“你可记得渡佛书院的门规?”
    “弟子遵命。”陆怀鸩先是扶着谢晏宁坐下,自己才又坐下了。
    未多久,荠菜鲜肉春卷与虾仁咸蛋黄豆腐羹一并上桌了。
    这两道菜算不得太油腻,谢晏宁一闻到气味并无孕吐反应,然而,他夹了一只荠菜鲜肉春卷,堪堪尝到了猪肉的味道,胃液竟然又翻腾不休了,导致他只能吃素炒豆芽。
    陆怀鸩的眉眼被心疼浸透了,他又唤来小二哥,要了翡翠白玉羹。
    所谓的翡翠指的乃是青菜,白玉指的乃是豆腐,翡翠白玉羹便是青菜豆腐羹。
    谢晏宁饮着翡翠白玉羹,笑道:“怀鸩,你不饿么?”
    陆怀鸩尚不动过竹箸,此言入耳,方才去吃荠菜鲜肉春卷。
    他吃着荠菜鲜肉春卷,由于心疼谢晏宁想吃吃不得而味同爵蜡。
    俱是他的过错,若非他让谢晏宁怀上了他的孩子,谢晏宁怎会如此?
    谢晏宁大抵能猜到陆怀鸩所想,遂警告道:“你再这么想,本尊便要动怒了。”
    “师尊勿要动怒。”谢晏宁上一回动怒的情景历历在目,陆怀鸩心有余悸,讨好地托起谢晏宁的右手,又用自己的面颊磨蹭着手背,恭敬地道,“弟子遵命。”
    “快些吃吧。”谢晏宁心悦于陆怀鸩,自然喜欢陆怀鸩万事体贴,处处关心,但他并不喜欢陆怀鸩自责。
    俩人用罢午膳,一回到房间,陆怀鸩即刻蹲于谢晏宁面前,平视着谢晏宁的肚子,责备道:“宝宝,你今日一点都不乖,父亲不买新衣裳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