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脚下一转,自顾自的往谢氏宗祠的方位走去,道:“上回我倒是来祭拜过,但那是我独自去的,与昭昭相携而去不同。”
    哦,是想让自己带他认家长,坐实一下道侣关系——谢疏寒想通了缘由,心下又不免好笑。陆衍这是生怕道侣之位名不正言不顺啊。
    说去便去,谢疏寒也不是个拖沓的人,开了祠堂燃了香,循着礼法唱词,认认真真将陆衍这位道侣的存在告知族人。
    线香袅袅升腾,谢疏寒有一瞬间的怅然,旋即又收拾好了心境。领着陆衍拜族中长辈——当然了,算起来他辈分大,拜不了多少个。
    待出了谢氏宗祠,谢疏寒难得有些沉默。宗族的覆灭,终归是令人感慨的。
    陆衍便在身旁牵着他的手,给予无声的安慰,高大的身形很有安全感。
    谢疏寒半晌后消化了情绪,转而说起其他话题,“你与怀梦是前后脚出发的吧?宗门那边如何……”
    陆衍便将宗门之事一一道来,用以宽慰谢疏寒。
    顺带值得一提的是,在宗门众人各自领了任务奔赴战场前,掌门徐正道开了场宗门大会——他联合长老、当着所有弟子的面,开启宗门弟子薄划去了杨铮的名字,将其逐出天衡宗的师承。
    开阳峰的师门传承随之瓦解,记名弟子被另外安排师承。而陆衍——待他步入大乘后,便可归宗领开阳峰峰主之位。
    沈怀梦则是被谢疏寒收入了门下。
    从前妖族算出她与开阳峰有缘,大家都以为这是杨铮的造化,却不想命缘直指的正主是谢疏寒。
    而沈怀梦好歹也是谢疏寒手把手养大的温泉蛋,就这样分开了也舍不得。如今正好成全这段缘分,做对天命师徒。
    彼时沈怀梦很开心,沈怀梦很高兴。陆衍很生气,还抓着谢疏寒逼问:“昭昭,那我呢?!”
    谢疏寒当时只斜睨了他一眼,见陆衍还在吃沈怀梦的醋跟沈怀梦别苗头,一副没醒悟过来的样子,没忍住笑弯了腰。
    半晌后他才附到陆衍耳旁轻笑道:“哦,难不成我还要收你为徒?那咱们的关系说出去可不好听了。”
    陆衍略一怔,顿时红了耳朵。
    那时候沈怀梦还仿佛很有经验的点评起来:“哎呀,师兄就是患得患失。”
    再转眼看现在,大家已然暂时分开,各自肩负重任了。
    驻守浣溪的日子并不难过,谢疏寒与附近其他两城驻守的修士分三角之势卡住了南进要道,斩断魔修攻往中都道门林立的群居要地之路。
    大家每日里巡逻换岗,犁地似的一寸寸搜查魔修踪迹,绝不错漏任何蛛丝马迹。
    另外还要与偌大个城池中的各府交际来往,时不时还得应对结势攻城的庞大魔修队伍,可以说非常充实了。
    而魔修在这片土地上蛰伏多年,如今在杨铮的带领下徒然爆发,其势头如日中天,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根除他们,更何况还有杨铮这个狡猾的变数在内。
    正道门派烦恼不堪之际,也不由得更为警惕。
    浣溪城这一待便是许久,春秋走过了十载。
    途中谢疏寒的职责也有变动,从镇守城池到被替换出去追缉杨铮的踪迹。
    可惜地域广阔,杨铮又神出鬼没。这么多年来,他也只与杨铮只交过两次手。
    一次是来到浣溪的第三年,杨铮主动出现在他面前,又说着些不中听的话,彼时陆衍修为正有所进步,当即暴起拿杨铮练剑,杨铮顶着一身伤跑了。
    另一次……是三个月前,谢疏寒受命外出支援西城的路上偶然遇见的。
    他重创了杨铮,还砍掉了杨铮一只手臂,最后杨铮以秘法炸作一团黑雾,在无数魔修部将的掩护下离开了。
    谢疏寒亦有伤情,加之是在赶路途中并无其他支援,便也不追。收拾整顿好后,又启程奔向西城。
    他在西城待了整整三个月,帮着西城指挥布署,扛不住了源源不断的魔族攻城。
    及至今日,这场持.久的混战才算终结——谢疏寒亲手杀死了在幕后号令部众的那只高等魔修。
    失去指挥,魔修们难免有些群龙无首,正道宗门趁机扑杀余众。谢疏寒则是伫立在战场一角,久久未动。
    他看着那只高等魔修死去,死后化作一蓬黑雾,在阳光的照射下逐渐消散湮灭,有一瞬间的晃神。
    谢疏寒恍惚中感觉自己触摸到了一层屏障,他被压制在瓶颈中的修为暗潮涌动,只待一个契机,便要挣破枷锁、一飞冲天。
    他已经是渡劫期的修为了,再上一层就是仙尊之位。不过这名头安在谢疏寒身上,该说他成就的是神尊之位,或者换一种说法,他将归位神尊。
    那么,他的契机在哪里?
    谢疏寒若有所感,他立于半空中转头看向天际。是在南边的最南之处……那里是海畔,由沅芷仙子与华秋露一同镇守的南海。
    “尊上。”有宗门弟子来唤他,询问他后续安排。
    谢疏寒扫视了一圈,追杀魔修的早已离开,西城的驻守修士们已经开始打扫附近的战场。
    援助的任务已经完成,基本没什么事情了,谢疏寒沉吟片刻,吩咐道:“先帮西城规整好事务,再待休整三日后返程。”
    “出来这么久,也该回浣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