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温止颓废不起,他也心疼。
    在他说话的时候,温止从始至终都没有眨动过一下眼睛,彻底失去了所有生气。
    桑吾静坐一会,长叹一声,离开了。
    直到夜晚。
    温止仿佛终于觉得有些疲惫,他放下手中忙碌的事情,下意识转头,看向寒玉床那边。
    他本以为,自从那次白听泉回来之后,就再也用不上这个东西了。
    温止默了一会,艰难迈步,走向白听泉身边。
    白听泉心口的那朵火焰黑了下来,像是被灼烧过之后的焦色炭迹。
    很久没有再闪烁跳动了。
    温止觉得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他轻缓地坐下,熬过那阵眩晕,手指轻轻在白听泉脸颊上抚摸着。
    白听泉的睡颜很安静,脸色苍白,许是在寒玉床上躺了太久的缘故,他的发梢和指尖爬上了冰霜。
    温止耐心地将这些冰霜清理干净,任碎冰在他掌心化成了水。
    温止沉默地注视了白听泉许久,终于,他在白听泉浓密卷曲的睫毛上轻轻落下一吻。
    “他们都告诉我你会回来。”
    “但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说到这里,温止的手在身侧狠狠攥紧又松开,最后抓了个空:“你不会回来了……”
    吞纳天地的黑暗扩大蔓延,光明被藏进角落里。
    白听泉终于清醒,他忍着巨大的疲惫,缓缓睁眼。
    他环视了一眼四周,却发现,他漂浮在这块黑暗之中,是唯一的发光体。
    白听泉心中有数,他重新闭上眼,向着无限的虚空高喊道:“席亚,席亚你在这里吗?”
    整块空间广袤无垠,他都无法听到自己的回音。
    良久,终于传来席亚虚弱的声音:“白听泉,你别喊了。”
    白听泉幸灾乐祸:“诶,席亚你怎么在这里?你没有离开吗?”
    席亚剧烈地咳嗽几声,声音哑了很多:“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才没走?”
    白听泉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他精神很足,挑眉问道:“总不可能是为了我吧。”
    席亚有点无语:“你这个白眼狼。”
    白听泉笑笑:“这次多谢你了,如果没有那些天道使者,我就已经被天书的灵力给震碎了。”
    所谓的震碎,是物理意义上的碎。
    碎成块,碎成粉末。
    席亚哼了一声:“亏你还有点良心,但你那把斩运还是没保住,剑身都是裂纹,应该被温止拿走了。”
    白听泉的确不敢想,那日在天书面前,若是没有席亚相助,他会面临如何恐怖的结果,他根本无从预测。
    席亚又咳了一声,道:“既然你醒了,我也该走了。”
    白听泉忽然拦住他,千言万语涌上嘴边:“祝你的崭新生活,快乐顺意。”
    席亚轻笑:“那我就祝你和温止长相厮守吧。”
    两人均是笑了,霎时,黑暗粘稠的空间顿时被引入一抹璀璨的光,这缕光线不断扩大生长,转瞬之间照亮了整个空间。
    席亚轻拨指尖。
    他是这个世界的造物者,世界以他的意念而动。
    白听泉撑住身体,缓缓下落,脚尖触碰地面。
    他知道,席亚回到现实世界去了。而这里,新的天道完美地取代了原来腐朽的天道,一系列的变化,也只有宣谒之庭的那些高层们察觉到了。
    白听泉神识回归的时候,只觉得头脑中发生了一阵剧烈的眩晕,他紧紧闭上眼睛熬过了这一阵,才终于有了实感,他轻松地睁开了眼。
    席亚给了他最后的助力,不然他的神识不可能这么顺利地回归。
    沉睡了这么久,白听泉感受到体内久违的力量。
    他舒出一口气,看来席亚在修复他的身体的时候没有偷懒。
    这次醒来跟从前都不一样,这次他感觉到他是精力充沛的,就是身上有些冷,大抵是被寒玉床冻的。
    他坐起身,左右张望着没有看见温止,他站起身,捶了捶还僵着的腿,在房间之中走动。
    若是他没有算错的话,他昏迷了将近有三个月。
    没有看见温止,白听泉微微蹙眉,他正要推开门去外面看看时,忽然听到身后有酒坛滚动的声音。
    他敏锐地回头去看。
    只看见,寒玉床的后面,凭空站起来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站起来的一瞬间,空旷高远的密室刹那间变得逼仄又矮小。
    白听泉歪头,试探地喊:“温止?”
    温止沉默地望着他,眸色黑沉,一张脸显得冷峻又严肃。
    “你是谁?”
    他的眼神没有焦距,只是扫了一眼白听泉,愣是没认出人来,大约觉得多了这么一个人也无关痛痒。
    室内尽是清甜浓郁的酒气,白听泉微微蹙眉,伸出手,在温止面前晃了晃。
    温止该不会是,喝醉了吧。
    温止却不理他,径自越过他,坐到桌案前,熟练地摊开手掌,掌心凭空变化出一个雪白毛绒的玩偶。
    白听泉:“……”
    温止把玩偶贴在脸颊一旁,闭上眼认真地蹭了蹭。
    白听泉:“……”
    随后,白听泉看见温止将这个白色的毛团子轻轻地放到一堆毛团子里。
    一堆?
    然后他看见温止拿出一张刻蚀了一半的玉简,注入神识,继续雕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