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时澈一进门就皱起眉,似乎被熏得不轻。
    对方面朝天花板,脸色惨白如纸,唇色也在失血过多后发青发紫,冷汗大颗大颗的,不断从额头脸颊上冒出来,头发被全部浸湿,一绺一绺黏糊糊地粘在脸颊上。
    “沈哥命大……”程希佑念了一句,抹了抹头上被吓出的冷汗,“我这辈子没见过一个人流这么多血,都快吓死了,还好曲蕊姐懂一点急救常识……”
    郁燃皱起眉,普通人要失血成这样早就一命呜呼了,他大概又用了什么道具给自己吊住了命。
    听见有人进来,床上的男人颤了颤,虚弱地睁开眼睛。
    当他看见郁燃和燕时澈全须全尾从外边回来的时候,涣散的瞳孔骤然缩紧,脸上不可思议的表情差点藏不住。
    怎么会?!
    他们怎么可能从村外毫发无伤地回来?
    难道那阴媒所说的话真的是任务提示么?
    郁燃把他的微表情尽收眼底,装作没有看见,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没事吧?”
    这他妈像没事的样子吗!
    沈同宇在心底咒骂,左臂撕裂的疼痛让他眼前一片模糊,强忍着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郁燃道。
    沈同宇觉得他说的应该是“没死就好”……
    这时一旁的程希佑开口问道:“沈哥,你昨晚究竟遇见了什么啊?”
    提起昨晚,沈同宇忽然脆弱地抖了一下,眼中浮满了惊惧之色,那种场景只要回过头去想一想就头皮发麻。
    他一阵咳嗽,深深地提了一口气在嗓子里,仿佛这样能让他更有勇气去回忆。
    “昨天吃完晚饭过后我就进了祠堂……”
    曲蕊和程希佑几乎三十多个小时没睡,沈同宇就没让他们陪着轮班,自己一个人去守着。
    前半夜过得安然无恙,每次香柱烧得还剩五厘米时,他就谨慎地抽出新香点燃换上去,这么一来一回换了五六只,他估摸着时间也到了凌晨三点左右。
    这时候外面万籁俱静,听不见任何声音,沈同宇掐着自己胳膊防止睡着,以为能这样平安度过一夜,没想到不过一会儿他的肚子都咕嘟咕嘟地疼了起来。
    与往常的闹肚子不同,这次就像一把刀在他肠胃里面搅动,疼得他冷汗都出来了。
    他知道这种情况下摸黑去上厕所,基本上属于自掘坟墓的行为,就一直忍着。
    又换了三四只香,时间大概接近早晨六点,天蒙蒙地亮起来,沈同宇实在难受,再也忍不住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灵机一动从守灵的香火中抽出一根,点燃拿在手里,心道香火镇鬼,自己快去快回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谁知他刚上完厕所提起裤子准备洗手,就听见厕所门口石头洗漱台下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下一下的,像牙齿咀嚼生肉发出的动静。
    沈同宇脸色一白,手也不洗了,就向外跑,没走两步脚踝忽然被人大力抓住。
    他挣扎着回头,看见洗手台的缝隙下蹲着一个奇怪的小丫头,手里捧着什么东西吃。
    就在他顿住的那一刹那,小丫头忽然抬起头,红艳艳的小嘴在幽蓝色的天光下向两边裂开,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碎齿。
    那根本就不是人类该有的牙齿,而是一圈接着一圈密密麻麻地嵌在嘴里,鲨鱼般的利齿。
    小女孩嘴里也是红艳艳的一团,牙齿缝中还卡着油亮亮的生肉和黑色羽毛。
    沈同宇这才看清,她手中捏着的是一只鸟,看不出什么品种,但鸟头已经扭曲折断,脖子被啃了一口,只剩一小块皮连着。
    这一眼,他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整个人从头凉到了脚,根本挪不动步子。
    小丫头漆黑的眼珠缩成一线,血丝交缠,像冷血动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沈同宇。
    然后他就感觉到左臂传来撕裂的剧痛,等意识恢复时,自己已经痛苦地瘫在地上嚎叫……
    “……然后小程他们就来了。”他捂着嘴又是一阵咳嗽。
    郁燃与燕时澈对视一眼,抿直嘴角,掩饰住冷笑。
    沈同宇果然很喜欢撒谎,这家伙既狡猾又愚蠢,平时谨慎得要死,怎么会明知要出事也去厕所。
    怕死的人要什么面子,祠堂里就地解决也没人骂他。
    郁燃估计他还以为那红桃J在自己身上,半夜去招鬼作妖,想要趁机弄死自己,没想到自作自受差点把自己当场交代。
    “咳咳咳……你们呢?”沈同宇靠在床头,望向了郁燃,“你们昨晚出去有没有发现什么?”
    郁燃点了点头,选取重点把洞葬和棺材的事情说了,但还是有所保留,没有提到陈童的尸体。
    “他们要在我们中间选一个新郎?!”程希佑吓得从床边跳起来,“那岂不是我们三个现在必死一个?”
    听到话中某个字,靠在床上的沈同宇脸色更加苍白,现在他受了致命伤,行动不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自己大概率小命不保。
    曲蕊顿了一下,“那我是不是暂时安全了……既然这样的话,我可以今晚去守祠堂。”
    “不用。”郁燃打断了她的话,“不一定绝对安全。”
    郁燃有自己的打算。
    曲蕊抿了抿嘴,原本卷曲的长发在脑后束成一绺,整个人都比刚进副本时消瘦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