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戈斯知道，它不会是装饰品。
    推上右侧的拉杆, 摁下开启的按钮, 调出一条条飞速变化的数据……
    戈斯十指轻盈, 在数目上百的键盘上翻飞, 远远看去, 精致的侧颜和专注的神情让他像个高雅的艺术家。
    屏幕上的数据跃动，机器的指示灯亮完这个亮那个，简直要无尽地循环闪烁下去。最后, 右边一直没动静的指示灯闪了两下绿光，所有灯都亮了起来。
    机器两侧也伸出了两根长长的机器缆线，最顶端连着一枚贴片。
    戈斯熟练地牵过缆线贴片，将其覆在了太阳穴上, 轻轻闭上眼睛。
    渊行猛地转头看向天空。
    天空依旧赤红, 但是万里无云, 似乎刚刚的情形是他的错觉。
    不，不是错觉……刚刚的天空上出现了一块网状裂纹！
    渊行嘴里呜呜呜地叫出声, 引起了解炎的注意。他放下系统球, 显示屏上整整齐齐排列着曾经在其他世界拍过的照片。
    解炎把渊行嘴里的布扯下来, 示意他可以说话了。
    渊行说：“戈斯去找机器了？！你们故意声东击西……”
    解炎又把布团给他塞回去了。
    渊行：%#*%#%……
    庄不凡在旁边看着, 觉得十分解气。他刚收拾好乱糟糟的柜子, 现在正把手伸进一个盒子里，掏出两颗另外的枸杞存货，微笑着扶了扶镜框, 说：“对付你还用得着声东击西吗？这充其量不过是兵分两路。”
    渊行不能说话, 不过看表情似乎很想啐他们两口。
    阻止无用,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天空上的网状裂痕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衬得天空像一大块廉价的玻璃片。
    ——然后，轰然破碎。
    戈斯跟解炎懒得玩切线游戏了，他们索性直接过来使用机器，打碎世界壁垒，摧毁整个失落世界。
    如果说之前的戈斯和解炎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不断耗费精神力去切断锚点系线，现在他们的精神却足够击碎这个虚假的复制空间。
    这是戈斯和解炎灵魂的力量。
    还在失落世界的人们被强光刺激得闭上眼睛，也就无从看见这个空间的低端有无数透明泛白的灵魂缓缓浮起，被原来的身躯吸引，像流星一样坠落回去。
    同时，他们自己也越来越轻盈，在现实世界睁开眼睛看到碧蓝天空的刹那，仿佛做了一场大梦。
    戈斯也回到了现实世界的病房，一片叶子轻飘飘地从窗口飞进来，打着卷儿落入戈斯的手掌心里。
    戈斯轻轻抚摸其上淡绿色的脉络，笑道：“你就是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
    叶子翘了翘边，表示赞同。它现在的能量甚至不能支撑它说一句话，但它还是想来看看戈斯。
    这时门被敲响，能这么快找到戈斯这里的除了隔壁的头号玩家先生不做他选。
    “快来。”戈斯说。
    解炎推门而入，看见那枚碧绿莹透的小叶子，手欠地上去掐了一下，被世界意识恼怒地翻身扇了一道。
    还挺疼。
    解炎揉了揉手背，没太在意，说：“他走不了了。”他说的是渊行。
    “那正好，让他留下来当重建者赎罪吧。”戈斯一边对世界意识说话，一边合拢手掌把小叶子盖在里面，不让主神过来起坏心眼。
    现在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救援者、重建者和保护者之分了，未来人人都是重建者，人人都会为他们新的文明再添些光彩。
    小叶子颤了颤，把自己变成一张纸那么大，在平滑的叶面上映出茫然而惊喜的人们。
    他们成功了。还有一小部分文明没被毁去，但就是这点文明却足以支撑他们再次创造美好。
    许骞跌跌撞撞地跪在地上，把曾经深埋于地下的种子刨出来，让这些细碎的希望再次重见天日。
    他的树林枯黄了一部分，但他的眼里却只有生机盎然的绿色。
    “还剩这么多……还有这么多！”
    他们的文明还有救。
    整个世界弥漫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即将迎来新生的期盼。
    戈斯看着这些景象，轻轻笑起来，澄澈金黄的日光洒在他的身上，把他的脸庞衬得白皙通透。
    他现在像个诞生于晨光风露之中的精灵。
    主神只看了一眼，就感觉自己的胸膛里扎了一丛飞鸟，它们一齐展翅，弄得里面鼓噪不停。
    “这个世界马上就要结束了。”他说。
    “是啊，”戈斯的目光还没从叶面上离开，但他的语气已经带了点谨慎，“我们接下来就该回去了吧。”
    主神上前把手搭在戈斯的后颈，给他无声的安慰：“这次一定能让他们付出代价。”
    戈斯说：“其他的我不在乎，我只希望他们能从我的世界里滚出去。”
    青年垂眸，其间已经失却了温度，剩下一片睚眦必报的冰凉。
    “一定会的。”主神承诺。
    等到庄不凡和小废物找过来的时候，主神和戈斯已经打开世界屏障了。
    小废物连忙一个极速冲刺，有惊无险地落在戈斯肩头，赶上了这趟回程旅途。
    戈斯伸出食指点点它，说：“放心，不会忘了你的。”
    庄不凡说：“要回总部吗？不带我一个？”
    他们当然不是要回总部，通过世界屏障以后戈斯和主神就要马不停蹄地前往他们最初相遇的，也是最想要拯救的世界——属于戈斯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