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页

作品:《恶毒女配咸鱼了

    花神越无所谓,他却越难过,越忍不住伤害花神。
    直到花神香消玉殒,他才知道,当年花神是如何从天神手中救下生来不详的他,又是如何费劲心思将他养在无底洞中不让任何人察觉到他的存在。
    子欲养而亲不待。
    鬼车用了很长的时间,遍寻神界每一缕花草,想从相似的花草之中,养出半分花神魂魄,终究还是徒劳。
    遍寻天下,无人是她。
    最终只能在她坟冢前,为她开一株她爱的菖蒲花,拟孩童之声,唤她一声“母亲”聊以慰藉。
    一曲终,《寻神记》结束了。
    元若枝回神时才发现,左右看客早已潸然泪下。
    她摸了摸自己脸颊,也有两行泪水。
    故事不算曲折,但木偶背后的人演得动人,尤其那一声拟孩童的“母亲”,似要将人心都揉碎。
    第74章 (二更) 争相送灯……
    元若枝比旁边的看客更多了一层心痛。
    她从天书中得知, 《寻神记》乃是杜行渊根据他自己的经历改编而来。
    杜行渊一出生时,便被富商父亲交好的一位道长,批命为不祥之人。
    他父亲是生意人, 最看中的便是运道一说, 又仗着自己年轻还能再有儿子,要将杜行渊溺死。
    他母亲拖着没有恢复好的身子,在月子里,想尽办法保住了他的性命,骗丈夫说孩子已经死了埋了, 偷偷将孩子养在密室之中,打算日后亲自教养。
    杜父不信,渐渐冷淡了妻子。
    后来小妾年纪太小, 生孩子时难产,杜父的庶子, 便养在了杜母膝下。
    在密室中长大的杜行渊,看到的便是亲生母亲与他庶弟亲昵的一幕。
    杜家庶子长大后出门经商,因上山砸下落石,死在了路上。
    杜父并没有像他以为的会子孙满堂, 他此生子嗣单薄,等于失去了独生子。
    杜母这时候才告诉杜父, 杜行渊没死, 还活着, 除非杜父同意让杜行渊上族谱继承家业,她才会让他回家。
    无子的杜父,当然同意。
    杜行渊终于走出密室。
    因母亲的悉心教导与帮助,他顺利地接手了杜家家业,并且将杜家发展壮大。杜父这时候才肯在妻子面前承认, 十几年前所谓的道长批命,全是屁话。
    但杜行渊却因为那一句屁话,生生被关在密室十六年。
    杜母这些年殚精竭虑,悉心教养别人的孩子,给丈夫下毒,致使丈夫无法再有子嗣,此类种种皆消磨她的心神,眼看着儿子日渐出息,使命结束,她也渐渐病逝。
    她死的时候,杜行渊也不过才刚刚十九岁,未及弱冠。
    杜行渊在无尽黑夜里的怨恨,也随着母亲的死亡消逝。
    但永不消逝的,是他的遗憾。
    母亲生前喜欢的菖蒲,《寻神记》中寄托的哀思,便是他最后的慰藉。
    杜行渊每次演完《寻神记》,便会留下悬念:假的白色菖蒲花,如何才能变得绚烂多彩。
    众人议论纷纷:“这菖蒲是白色的,怎么也变不成彩色的啊。”
    “好像是通草制成的吧,就算要变色,那也得染色,上哪儿去染色?”
    “嗐,不过是江湖卖艺人的小把戏,他说帮你实现个愿望,你还当真了?”
    大家七嘴八舌说了几句,渐渐散了,《寻神记》里传达出来的哀思,也在大家嬉笑怒骂的声音里,成了一段不值一提的记忆罢了。
    至于那株白菖蒲,压根没人去动它。
    元若枝看着小戏台上,那一株长在花神坟头的假菖蒲,上前抽出来,往上浇了一杯水,往小人偶五颜六色的衣服上蹭了蹭,菖蒲便有了些颜色。
    她捏着菖蒲问杜行渊:“这样算有颜色吗?”
    杜行渊笑道:“……算。你可有什么心愿?”
    元若枝摇摇头:“现在没有。”她将菖蒲插|入人偶的手中,说:“我觉得,这一株菖蒲,应该在鬼车手中才对。”
    杜行渊不解问道:“为什么?”
    元若枝道:“鬼车寻遍天下,想找与母亲相似之人的踪迹,可这世间,花神唯一的骨血,正是他自己。所以,何须遍寻天下?他要的人,正是他自己。他只要好好待自己,便是了却花神一生的夙愿。”
    杜行渊顶着鬼怪面具,怔然纹丝不动,一瞬不瞬地盯着元若枝瞧。
    元若枝又笑道:“这一株菖蒲乃是春菖蒲,开在春末夏初,有吉祥之兆。我想花神一生钟爱春菖蒲,必是与鬼车有关。”
    杜行渊大脑轰然作响。
    原来母亲喜欢春菖蒲,是因为他生在春天。
    他出生时,父亲认为他不详,但母亲却执着认为,他的出生同春菖蒲一样,是吉兆。
    杜行渊有些失魂落魄,他自嘲一笑:“姑娘说得对,何须天下遍寻。她的影子,早在晨光花露,柴米油盐里。”
    元若枝笑了笑,杜行渊能这样想就很好。
    杜行渊将笼子里的信鸽递给元若枝,说:“有朝一日,若姑娘有什么心愿,写下绑在它腿上,鬼车会竭尽全力帮您完成心愿。”
    元若枝接过鸟笼子,笑道:“多谢。”
    杜行渊摇头笑道:“鬼车该多谢姑娘才是。”
    元若枝福身道别,提着鸟笼子去找元家人。
    杜行渊转身收摊,只看了半场的小孩儿追上前拽着他的衣袖问:“鬼车鬼车,你何时再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