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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王妃不梳妆》 魏珣听着七七的哭声,望着杜若的脸,心中发怵。
杜若也不说话,拉他入寝殿,脱下他外袍。
“我自己来。”魏珣捉着她的手吻了吻。
“别动,我来。”杜若抽回手,扶他坐在床榻,自己蹲下身去。
解开玉革,撤下腰封,抽开衣襟系带,退下中衣,脱下靴子,最后剩得亵衣亵裤……
“我、是受伤了!”魏珣握住杜若的手,心如擂鼓,只得自己将亵衣脱下,“但你别怕,只是皮肉伤,过几日结疤便好了。”
杜若抬头望去,原就是一身伤痕的身上,又添新伤。右臂和胸膛虽以纱布缠着,但还是隐隐现出血迹。
“你不信传医官来看,真得只是皮肉伤。”魏珣慰着她,自己的眉眼中却带着疲惫,和隐约的哀伤。
“如何得的?”杜若伸手抚在他眉宇间,轻轻摩娑。
魏珣望着她,顿了片刻。
“所以,你还要瞒着我,搬去偏殿睡,等养好伤再回来吗?”杜若帮他穿好衣衫,抽过风袍搭在身上,“你不说,我也知道。除了他,谁敢伤你。”
片刻杜若又开了口,“你的万一,发生了。”
魏珣眉间皱起,瞬间凝向杜若的眸光又惊又怒,气息都紊乱起来,好半晌方压下去。
“七七嚷着无聊,非要去城中玩,回来路过宜平坊,我们便遇刺了。”杜若望着魏珣,“这么多年了,你头一回离开我们,他便动了手。可见这些年一直伏在其间的。”
“你、从暗卫到守军,尽数为我备着,替我防着,所以其实即便退让多年,他都始终未曾心安,是吗?”
“有我在,不会让你和女儿有事的。”魏珣撩起她垂在胸前的长发,捻上银丝细看,牙根却被咬得隐隐作响。
“那你、当如何长护久安?”杜若深吸了口气,笑着反问,“带着妻女亡命天涯吗?”
“怎会?”魏珣捏了捏她面颊,“只是,要委屈你过一段不平静的日子。”
“我懂你的意思。”杜若顿了良久,叹了口气道,“你可知当年我为何执意要你交出兵权?”
杜若低着头,透过衣衫摸着他新添的伤口,“在闵州时,医官曾言你不能再受兵革之伤,说若是受伤极易引出并发症。我想你好好的,权贵荣华我都不在乎,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自然,如今便是给了也来不及了……”
“抛开这一重——”杜若红了眼角,“母后怎么办?”
“她是太后,居于邺都皇城,是你的生母。你一旦动手,她便首当其冲。”
这晚,至此刻,魏珣的心神方彻底散塌。
他望着杜若,腥红的眸光中慢慢聚起雾气,凝成迷蒙泪水,却还是强忍着在眼眶中打转。
半晌方顺了气息,开口道,“母后薨了。”
“我与你一样,也无父无母了。”
第99章 . 撕裂 这风雨会停吗?
永康十二年三月初十, 大魏太后薨逝。
圣旨传来临漳,要信王速返。然接旨的却是蔡廷一干文臣,言信王突发旧疾, 难以返程。为表孝道, 于临漳设衣冠冢, 以敬哀思。
清正殿中的天子将卷宗掷于地,不怒反笑, “朕的亲弟弟, 便是如此奉母至孝!”话这般说着,他却比任何人明白, 上月里没拦下他,便是彻底纵虎归山。
后左右人献计,“信王难请, 可捏其软肋。”
魏珣之软肋, 少却再明显不过,遂又两道圣旨传达临漳。
琅华殿偏殿中,魏珣向北而望,深深叩首。
他再清楚不过, 他的母亲, 根本不是死于三月初十,而是死在他回去见她的当晚。
他的皇兄,不知何时开始下的杀心, 亦不知何时开始在颐庆宫布下的眼线。反正, 确实是一副好耐心, 天长日久地布网,但凡太后活着一日,他必会回去。
故而, 即便魏珣乔装入得深宫,寝殿里还未与母亲见上一炷香的时间,便已漏了形迹。禁军四下涌来。母亲以身相护,撞在刀口。
她对着魏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合眼的时候,目光却落在魏泷身上,慈爱而温柔,一如多年前。
母亲的血,短暂的抑制了帝王釜底抽薪的心,唤起幼时母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时光。
魏泷放魏珣出深宫。
自他踏出安合门的一瞬,禁军便领皇命一路追杀。
然而,却只是伏击暗杀,天子至今不曾发兵临漳。除却没有十足的把握,大抵还有对已逝养母的一分歉疚。
杜若跪坐在魏珣面前,单手将他揽进怀里,抚着他的头,慢慢拍过他背脊。
“母亲想告诉你,她支持你做自己想做的事,但不可祸及天下是吗?”杜若听完魏珣的讲诉,大抵也明白了太后最后的眼神,她甚至,依旧视天子为亲子。
那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啊!
而魏泷要贤名,要臣民拥护,一时便无法以莫须有之罪名定享有盛誉多年的魏珣;而魏珣虽痛恨魏泷,然天下尚且安定,无有魏泷治下直接所致的贪吏、□□、苛税,他便也无法直接举兵而反。
揭竿而起,与当年诸王争嫡,完全是两回事。
何况,一个成年的帝王在位十二年,又不昏聩,唯求霸业,手中权柄尚有,魏珣亦没有实足的把握。
故而,彼此尚且维系着表面的笑脸。只是在临漳与邺都两处,开始了不见血腥的刺杀伏击,其残酷程度丝毫不亚于战场搏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