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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北京,终究与我无关

    陶洁忙把手上那只空空如也的酒杯往桌上一顿,一边抬起手背抹了抹嘴,假作苦楚地叫唤:“完了!”
    “好!”稀里哗啦的鼓掌声中,游戏继续进行。
    虽然逃过了这一劫,但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幸运的,幸好接下来,厄运开始翻转,总是倒霉的那个也不再是陶洁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感到了来自体内的异样不适。
    她晃晃悠悠地从高脚凳上爬下来,打算去洗手间里轻松一下,脚一沾地,就发觉身子有些打飘儿。
    “看来是醉了。”她暗想,意识却极为清醒。
    没走两步,他就一个趔趄,差点栽在某个陌生人的背上!
    他们这一桌坐在最外围的是吴刚,赶忙从椅子上跳下来扶住她,“你没事吧?”
    “没事,我能行。”陶洁摇摇手,甩开他,很神奇地控制住自己的步伐,向洗手间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看她是醉了。”吴刚回来时笑呵呵地对大家道。
    盛军挤挤眼睛,“想不到陶洁真不会喝酒。”
    麦志强忍不住觑了他一眼,敢情他也知道陶洁的真名。
    洗手间里四面都是镜子,连天花板上也是,陶洁在小隔间里望着自己通红的面颊和迷离的眼神,忽然咯咯笑了起来。
    她觉得今天很开心,她从来没试过这么放肆地喝酒,还是在如此凌乱的环境,跟一群并不相熟的男士。原来偶尔颠覆一下常规也是心灵放松的一种手段!
    解手完毕,她站在镜子面前,久久审视自己,忽然又觉得没什么可开心的,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殆尽,她有点可怜自己,缓缓伸出手去,想抚摸一下自己的面庞,指尖却碰触到冰凉的镜面,她的眼泪很莫名地流了下来。
    “你哭什么呢?”她向镜子里的自己默默地问。
    心里好像凭空挖出一个窟窿,无论用多少眼泪填补都无法弥合。她想起李耀明对她无奈时候经常说的一句话,“你就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女孩,永远也长不大似的。”
    “我真的被宠坏了吗?”她喃喃自问。
    过了许久,她才平静下来,推开小隔间的门走了出去。
    洗完手,她顿在原地不知所措,忽然发现找不着出去的路了!
    触目所及都是白花花的镜子,镜子里映出无数个自己,她感到一阵张皇和窒息,她的出路在哪里?
    脑子里什么东西发出刺耳的鸣叫,她越来越觉得恐怖,双手捧住脑袋,几乎就要张口大叫起来!
    一个打扫卫生的保洁员手持一柄拖把站在水池边作业,好奇地看着陶洁在洗手间里团团转,估计她是在找大门,于是善意地给她指点了一下。
    陶洁顺着她抬起的手的方向望过去,那里可不就是出口,人影浮动,虽然浮躁,却很真实。
    她感激地向保洁员道了谢,一步一踉跄地走出去,为刚才自己的失控感到羞耻。
    安全回到座位上,盛军盯着她开玩笑道:“去了这么久,我们都以为你走错路了,正想去找你呢!”
    陶洁什么也不想解释,对眼前的一切兴味索然,只想尽快回家,于是提出要先走。
    或许大家都看出她的状态不好,于是浅浅挽留了几句就放行了,盛军还热情地要送她回去,被陶洁拒绝了。
    今晚一反常态少言寡语的麦志强这时突然道:“我也该走了,明天一早有个电话会议,凑美国人的时间,早上五点就得起,我送陶洁走吧。”
    不由分说就挤出来,拍拍盛军的肩,“你们几个好好尽兴!”
    陶洁跟在麦志强身后走出去,他把她领到一旁的一盆绿色植物边站定,和颜悦色地对她道:“在这儿等我,我去取你的外套和包。”
    陶洁依言乖乖地等在原地。
    夜风微冷,猛然一阵吹过来,让人毫无预兆地打了一个哆嗦,陶洁不禁举臂环抱住自己。
    在她站立的正前方,停泊着一排汽车,看样子应该是个临时泊车场,两三个男女扶着一名醉汉从酒吧里出来,场面隆重地往停车场走。
    醉汉忽然“嗷”地叫唤一声,兜头就将搀扶他的某个男子扑倒在地,抡起拳头就猛砸,下手之狠令陶洁看得目瞪口呆!其余一男一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失了方寸,呆呆地杵在一旁,竟忘了去拉架!
    地上的男子好不容易逮着个空子推开醉汉,从地上爬墙来就跑!醉汉不肯罢休,嘴里恶狠狠地骂骂咧咧,一边跌跌撞撞地追上去。
    陶洁本以为这幕戏跟自己无关,谁知奔逃的那人左躲右闪没有发现好的藏身之处,余光一扫,居然看中了陶洁身旁的超大植物盆景,拔腿就朝她的方向跑来!
    陶洁扶着墙,眼看那两人就要追至眼前,可恨她此时双腿绵软,也不知是酒精作用的缘故还是纯粹被吓的,竟然无法挪动半分!
    醉汉通红的双眼突然注意到了陶洁,顿时露出凶狠而残忍的光芒,他把对男子的攻击欲望一下子都转移到了陶洁身上,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猛然间向她发出一声怒吼。
    陶洁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浑身更是泛起丝丝凉意,她仿佛能清楚地看见醉汉提起的双拳正带动周边的空气,形成一股阴森寒冷的劲风,朝着她的面门呼呼飞来!
    “不要——”她大喊一声,恐惧地闭起了眼睛。
    腰间忽然被人抄起,紧接着,她整个人都近于凌空之势,尖叫声从四周传来,她惊慌地流眼泪都已经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