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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头发乱了

    莱贞刚要张口再说些什么,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她有点发懵,晓雪精神不正常?难怪,自己老是瞅着她觉得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如果晓雪真的因为易天受了刺激,天知道她会做什么,莱贞越想越心慌。她匆匆忙忙的换了鞋,总要做点什么,也比在家里呆着强。也许她就在附近,还没走远。
    易天从卫生间里出来,两手湿湿的,连带衣服都潮了。
    “妈妈,我洗手的时候不小心弄成这样的。”他有点惶恐,怕母亲责骂。
    莱贞无心管他,扯下架子上的毛巾,草草擦了两下,就抱着他一起往外走。她不能留他在家里,只能一起去。
    “我们去哪里?”易天好奇的问。
    “找人,找刚才的那个阿姨。”一边说,一边已经出了门。
    “她是谁?”
    “……妈妈以前的同事。”
    “哦,她来我们家干嘛?看你还是看我?”易天的问题真多。
    莱贞叹了口气,拍拍他的小脸,不再接茬。眼睛只管四下张望。
    四点半,街上的人和车并不算多。莱贞的眼睛一路象扫雷一样的过滤过去,始终不见晓雪的影子。
    在小区门口问了保安,保安也称没印象。莱贞有点黯然,这样子找人当然是没有效果的。想想自己也傻,冒冒然的出来,却一点主意也没有。
    可是又不想立刻回去,漫无目的的出了小区,来到对面,沿着护城河的人行道走着。易天挣扎着下来,要自己走。他睡了一觉,精神很好,看到有趣的东西就要问莱贞。
    “妈妈,那个人吃的什么?”
    “呀,妈妈,刚才过去的是一辆警车。”
    ……
    “我们幼儿园里也有这种椅子的。”
    莱贞被他这么一提醒,觉得脚力有点乏了,就势在椅子里坐下,望着河面发呆。
    易天也爬上椅子,唧唧刮刮的接着讲他的话题。莱贞并不打断他,偶尔还附和两句,易天就更起劲了。
    莱贞只是盯着他的脸,有些怔仲,觉得他既陌生又熟悉。她虽然生了这个孩子,却并没有过多的关心过他,自己太忙,心思又太乱,不知不觉间,易天也这样大了。
    莱贞一把将他搂到怀里,紧紧的,充满歉疚的搂住。
    她自己已经有了一个极不快乐的童年,她知道那种被人忽视的滋味有多么不好受。
    忽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易天好就好。
    仿佛体会到了妈妈的情绪起伏,易天象小鸟一样乖顺在莱贞的脸上啄了一口,望着她微笑。
    莱贞的心就在他的这个笑里轻松起来,不再背负什么,也不再为难自己。她要和易天一起好好的过下去。
    江浩然恰在这时给她打来了电话。
    “莱贞,我六点收工,过去接你们吃晚饭,还来得及么?”
    莱贞笑了,“好,我们等着呢,问题解决了?”
    “那是,我都亲自上阵了,况且对方还是个女孩子,三下五除二就摆平了。”江浩然难得说笑话,显然心情不错。
    “江工,切忌以权谋私哦。”莱贞调侃着。
    江浩然怪笑两声,“我还以为你会吃醋呢。”
    “我连饭都没吃呢,哪里顾得上吃醋。”
    “好啦,我马上就结束,等我。”
    挂了电话,莱贞的嘴角还弯着一抹笑。易天伏在她的肩上,无限依恋的样子,简直象个女孩。
    两人就这么相互偎依着,静谧而美好。
    “妈妈,那个阿姨……”易天忽然喃喃的开口。
    “什么?”莱贞乍然间没有回过神来,耳边忽然有尖利的汽车鸣笛声和人群的惊呼声,隐约觉得有事发生了。
    骇然回头,彻底惊呆。
    一辆红色的小车完全不顾章法,正从街对面披荆斩棘的朝自己冲过来,速度之快,令她脑中一片空白。隔了那么远,她还是隐约看到了那双美丽的眼睛,正全神贯注的盯住自己。她是清醒的,还是错乱的?
    莱贞已经不及思考,她知道自己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躲开,可是她居然连挪动双脚的力气都没有,思维进行的如此缓慢,仿佛在放慢镜头。
    那团红色已经近在咫尺,耳边听到路人的大喊声:“快躲开!”
    莱贞终于惊跳起来,一把抱起易天,奋力的朝前跑,可是没用,恐怖的红色追逐着她,越迫越近。
    “妈妈,它还在后面,妈妈……”易天的声音如此恐惧,莱贞却已经失去了任何感觉,机械的迈动双腿,狼狈的跑着,绝望的跑着,耳边还能清晰的听到呼呼的风声。
    她好累,只想停下来,可是怀里有易天,她不能就此放弃……
    倏然间,身后传来巨响和稀哩哗啦的杂音,是什么东西破碎了,坠落了。
    那巨大的声响就在她耳边炸开,莱贞心里直发凉,她停下脚步,闭上了眼睛,原来,她的结局最终是这样的……
    其实也不过几分钟左右的时间,却仿佛一个世纪那样长。
    “妈妈。”易天的轻唤又传到她耳朵里。
    莱贞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还是在原地,安然无恙,怀里是她心爱的易天。
    她猛一转身,后面是无数的人和车,交通已然一片混乱,她迟钝到思考不了,只是拿眼睛去寻找那团逼迫自己的红色。
    她看到了在河里若隐若现的那抹红,冒着热气,犹如一个发怒的人终于消停了下来,有点恹恹的,却仍是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