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熟悉的路线,他很快就抵达了已经空无一人的市场,躲进贩卖机旁边的拐角,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没过多久,就有两人的脚步声伴随着说话声由远而近。
    “又没货了?真有意思,我在这儿当班好几年也没见过这里面东西卖出去几次,这是碰上冤大头啦!”
    “谁说不是呢,天天还得来补货,不够麻烦的。快点快点,早点弄完了,好早点回去睡觉。”
    接下来就是输入密码的滴滴声,一阵电子音过后,柜门被打开,两人胡乱往里塞满了东西,然后关门离开。
    沈恒站的位置可以将那一串密码尽收眼底,他默默记下了六位数字,然后屏息等待了几分钟,待外面恢复寂静后,警惕地离开藏身处,来到贩卖机前。
    六声电子音后,柜门打开,放置在贩卖机右手边的控制主板显露出来,连着一个小小的显示屏和简化的按键键盘。
    第七十四章 我们能回去吗
    这座星球上,文明倒退了几千年。
    不要说帝国人手一个的个人终端和植入皮下的ID卡,就连最基本的电子计算机都没有配备几台,城门口的检测和记录都是靠人工去手动录入,居民区进出、购买商品、换防辐射服等等,都采取了最传统的人工手段。
    沈恒猜测,之前梭洛星上发起的暴动很有可能与网络有关,而且一定让梭洛星的管理者吃了个很大的亏,所以才会有现在这种模式。
    前段时间他在晚上偷偷跟着运送乌石的守门人靠近了管理者居住的核心区,那里才有了些这个时代的影子,守卫森严,高高的墙壁上布满高压电网,墙头的毫米波雷达24小时无差别的朝四周释放出检测波形,一旦识别到没有认证的生物靠近,激光炮会把他打成一抔灰。
    沈恒无法正面相抗,只能迂回处理,而这台有网络连接的贩售机,就成了他的入手点。
    或许是它的存在感实在太低了,也或许是没有人会觉得一个人能用一台除了卖东西和吞钞票之外什么都不会的老式贩售机能做些什么,管理者没有把这台可以重力感知和远程传输的贩售机拿走。
    柜门打开后,柜子里冷冰冰的白光照在沈恒线条刚毅的面颊上,他手下的动作干脆利落,首先便打开主控面板,给里面的重力感应反馈程序写了个死循环,这台机器会根据相应位置上的重力来感应是否还有货物在上面,这个压感装置对沈恒很有用。
    确定主机不会给管理机反馈信号后,沈恒迅速将几个置物区的压感电容都拆了下来,接着撬开主控面板的后盖,果然在一片极为细小的芯片中找到了稍大一些的网络收发芯片,芯片被焊接在电路板上,沈恒只得将周围的电源线剪断,把整块电路板都揣进了口袋。
    做完这一切,他将柜门关闭,顺着巡逻队的视线死角周转回到居住区。
    房间里的灯已经熄灭了,岑扬缩在被子里,鼓起一个大包,只有脸颊露在外面,睡得暖和了,有些苍白的面孔上也泛起一丝红润的血色,看起来让人舒服了许多。
    沈恒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头蹲下,单膝触地,垂眸注视着熟睡的岑扬。他确实长得好,眉目疏阔,睫毛秾密,是那种稚拙天真却又清朗大方的长相,让人总是看不够。
    他的皮肤看起来太软了,沈恒忍不住伸手去触碰,他的手掌几乎可以覆盖岑扬大半张脸。沈恒的掌心贴上柔软微凉的脸颊,触感比想象中更好。
    突然间他的拇指传来微微的刺痛。
    岑扬睁开了眼,嘴巴张开,咬住了沈恒拇指的第一个关节。
    “我吵醒你了?”沈恒没有急着把手抽出来。
    岑扬不答话,只是轻轻咬着他的手指,磨牙一样的蹭来蹭去。
    洁白的齿列从色泽浅淡的双唇下露出一点点边缘,和沈恒的指骨互相摩擦,时轻时重,会有一些痛,但更让人在意的是指尖偶尔传来的湿热触感。
    两人间的空气粘稠而浓重,停顿了几秒,沈恒突然抽出手指,单手托住岑扬的后脑,俯身去亲吻岑扬软软的唇,他身上沾染着来自室外的寒气,岑扬却是温暖而柔软的,两股气息交缠融合,像是卷起一阵飓风。
    岑扬呜咽出声,眼角也泛起了红色,手从被子里抽出来,无力地搭在沈恒的肩膀,却并不似推拒,而是抓住他肩头的布料,没有什么力气的往自己的方向拉扯着。
    “……来。”岑扬在沉默而热烈的亲吻中寻找到了一个间隙,微微喘息着说道。
    沈恒的瞳孔微微一缩,头脑有瞬间的空白,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半个身子压上了床。
    岑扬乖乖地躺在他的身下,闭着眼睛,被子被掀开一些,露出他纤长白皙的脖颈,莫名让人联想到一个美丽而残忍的场景——引颈就戮的天鹅。
    沈恒抓住被角,甩了甩头,冷静了一会儿,让自己从这种昏暗环境下产生的绮思中脱离出去。
    “胡闹,你身体怎么受得了。”沈恒重新站起来。
    岑扬睁开眼睛,茫然了一瞬。
    沈恒将他往床里面推了推,自己上床躺好,然后将被子重新裹好,拍拍岑扬:“睡觉,这么晚了。”
    岑扬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我们能回去吗?”
    “可以。”沈恒的语气干脆而肯定,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岑扬被安慰到,将头靠在沈恒胸口,慢慢陷入睡眠,他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梦到他刚刚睡前突然吐出来的那一口血,一小摊血迹混合着内脏的碎末,像是有生命一样逐渐扭曲扩大,最后站了起来,如同一只浑身血红的狰狞的巨大怪兽,桀桀怪笑着向他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