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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废铁

    薛旦的屋门忽然被敲了两下。
    作者有话说:
    七月份了啊,过得真快。
    80、南方三小岛
    门外站着的是周衣裳。
    她的指甲中全是泥土,手上、胳膊上沾着淡红色;
    门外站着的是周衣裳。
    她的指甲中全是泥土,手上、胳膊上沾着淡红色泡沫干涸的痕迹,微微弓着腰、低着头,像一只黎明中的行尸走肉。
    听到薛旦开门的声音,周衣裳的脖子轻微向上抬了抬,涣散的眼睛扫过薛旦,又垂下去。
    薛旦急忙按住周衣裳的双肩:“你怎么了?”
    周衣裳唇角处的肌肉痉挛一二,她依旧一动不动。
    薛旦紧锁眉头,拉住周衣裳的小臂,将她强制性拖进了屋内,一把甩上铁门:“周衣裳!”
    周衣裳动动嘴唇,说了句什么。
    薛旦把耳朵凑过去:“你再说一遍。”
    周衣裳的声音极为沙哑:“卢卡斯?德摩斯放的腐蚀液?”
    薛旦愣了愣,瞬间猜测出发生了什么,他的「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周衣裳冷静道:“你不用替他隐瞒。”
    薛旦站直身子:“你想干什么,报仇?”
    周衣裳安静了很长一会儿,然后道:“不,我只是想知道我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我到底是怎么一步步害死卡姬玛的。”
    薛旦张张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所以说,卡姬玛死了?她叛变挖了个地道,结果自己把自己淹死在了里面——
    要说更具体的原因,就是她和周衣裳吵了一架说漏了嘴,接着因此周衣裳一时大意没看住卢卡斯,卢卡斯放了腐蚀液,腐蚀液灌满了地道,卡姬玛刚好在队伍中央、地道最低点,所以一个「神」就被淹死了。
    多荒谬啊。
    对卡姬玛荒谬,对周衣裳荒谬,对卢卡斯也荒谬。
    薛旦根本说不出话。
    晨光渐渐照亮了小屋单调而暗沉的装修,长椅在水泥地上拉出细瘦的黑影,橙红色跨过高高的城墙,覆盖在所有的家具顶部。
    “你看到卡姬玛的尸体了?”薛旦问。
    周衣裳举起满是泥土的指甲:“是,我把她葬在了北岛最北面。卡姬玛还想回猫厅。”
    北镇安静得连鸟鸣都没有,薛旦在寂静中感受不到丝毫真实感:“我几十年没见到卡姬玛了。”没想到再也见不到了。
    周衣裳望着手掌上残留的淡红色泡沫,轻描淡写道:“我就见了卡姬玛十年左右。”
    她伸出手来,想要用右手触碰左手手掌的淡红色泡沫痕,却怕指尖的泥土肮脏了它,便只停在空中,慢慢地、抚摸一样地移动着手指。
    “卢卡斯没按约定禁海,铁人有一队铁船开在外面幸存了。现在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周衣裳平静道。
    薛旦动动脚,靴子和地面相划:“我知道,汤肖普碰上那船队了,而且不仅如此——卢卡斯还拿走了新大陆群岛的地图。”
    “是这样,现在只有你、我、卢卡斯三个「神」。也就是说,只有我们三个能够在短时间内控制小半个黎明岛的联结权。
    如果我是卢卡斯,我会用铁人较快的行船速度,率先绕到中部防守较弱的中部大岛。”
    “我不能离黎明岛太远,否则卢卡斯一定会选择直取黎明岛联结权,只要打下黎明岛,我们就很难翻身了。”
    “你先带军往南边去,我让汤肖普给你拿一张新大陆群岛地图,我们行船速度不如铁人,你优先登上中部大岛,机动行事。”
    海上没办法建造铁柱交通线,航行速度还是很慢的,以至于接下来半个月,远在十字岛的桔皮都没有收到任何有关战争的青铜报道。
    “明日天气晴转多云,南部诸岛夜间降雨概率为15%23%,中部大岛……”
    桔皮伸手断掉青铜联结,探身把大敞着的窗户合拢:“老个刨的天气预报,这他娘的一个月,气温就没报准过一回。”
    他坐回餐桌旁,呵出一口白气,“鬼世道,鬼天气,这地儿三十年来头次,我觉出凉嗖来。”
    另一个守岛的把手从衣领中探进去,挠挠自己的胸,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咯嘣咯嘣嚼:“是你老桔子皮身体撑不住了吧。”
    她抽出根牙签,剔剔卡在后牙里的一小块花生残渣,含糊不清道,“还赖天气,我觉着也没降温多少。”
    这人叫蒲涛梓,她是当年跟着桔皮出海,幸存的三人之一。
    桔皮裹着条毛领子,缩得像只鼬鼠:“你这娘们是更年期了爱热,还说我,你问老陶,她冷不冷。”
    陶关骰也是当年三个幸存者之一,她熟视无睹、慢条斯理地咬着菜叶,活像只没劲的老兔子。
    蒲涛梓伸筷子打打陶关骰的碗边,叮叮当当一阵响儿:“你说,这天气不咋冷吧?”
    陶关骰咽下嘴里的菜叶:“挺冷,你确实是更年期,才觉得热。”
    她冲桔皮扬扬下巴,“你冷就赶紧缩进那屋被窝里,那屋还有暖气,小葡萄在窗边吹吹凉风,实在不行,我和老桔子皮睡里屋,你在外屋睡。”
    桔皮骂骂咧咧地走进里屋,趁着蒲涛梓再次推开窗户之前,踹开厚被子钻进去。
    他最近老觉得困乏,一沾枕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睡了不知多久,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悸直接将桔皮从睡眠中拉出,瞬间清醒的他迷蒙地睁开眼睛,就见对着他睡的老陶两眼瞪得贼圆,大张着嘴巴,里面涌出的全是黑红黑红的稠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