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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对弈

    苏裕蹲下身,与孟敛平视,从怀里拿了一锭银子,说:“吃了饭,换身干净衣裳,便去找份工吧,我帮得了你一时,帮不了一世。”
    孟敛喃喃道:“谢谢贵人,谢谢贵人……”
    苏裕起身便想走,孟敛突然又拉住他,说:“贵人,你收了我吧,我什么都会做,可以扫地,做饭,洗碗,还可以保护你,我力气很大的,我不要其它报酬,贵人只要给我一日三餐,便足够了。”
    苏裕皱眉,说:“可我府中已经有很多人伺候了。”
    “贵人,小人……小人还会杂耍。”孟敛说,“贵人不高兴的时候,小人还可以给你表演。”
    苏裕想了很久,最终伸出手,说:“好,你跟我回家吧。”
    孟敛眼中迸溅出光,伸出有些颤抖的手,苏裕将他拉起来,孟敛说:“多谢……多谢贵人,小人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
    “不用你做牛做马。”苏裕说:“做我的心上人便好。”
    孟敛愣住了:“这是贵人说的话,还是裕哥哥说的话。”
    苏裕牵起孟敛的手,说:“都是,走吧,我带你回家。”
    二人走到了书房的角落,默契地结束了第一个表演,七成假三分真,孟敛说:“裕哥哥演得不错诶。”
    “彼此彼此。”苏裕说。
    孟敛说:“该挑下一本了。”
    二人走回那个书架前,苏裕闭上眼睛,随便摸了一本,睁开眼看到书名,说:“这本我看过,书里讲了一个和尚和香客的故事。”
    孟敛说:“和尚和香客啊……这次你来挑角色。”
    苏裕想了想,说:“我当和尚吧。”
    “好的呢,开始开始。”
    苏裕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
    孟敛假装上了三柱香,对和尚苏裕说:“大师,人们都说心诚则灵,我刚刚十分心诚,所求之事真的能称心如意吗?”
    苏裕说:“阿弥陀佛,施主,当你上香想着心诚则灵之时,便已经不够心诚了。”
    “竟是如此吗?”孟敛倒退了几步,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我之前……都错了。”
    苏裕摇头,说:“施主能看透,便还不算晚,还有很多施主怎么也看不破,世间因果都不是求出来的。”
    孟敛怅然道:“庙里人攘攘,香火鼎盛,所求皆是求不得吗?”
    “非也,非也。”苏裕说,“求得还是求不得,各位施主心中有数,但不过都是求个心安理得罢了。”
    “心安理得,心安理得……”孟敛说,“我这辈子做了太多错事了,沾不上心安理得,只望,只望能活下去。”
    苏裕说:“阿弥陀佛,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
    孟敛闭上眼,说:“我不明白,大师,我不明白。”
    “施主。”苏裕说,“天色已晚,请回吧。”
    孟敛抬起头,看向门外,仿佛看到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他说:“下雨……了呀。”
    苏裕也看向门外,明明天色晴朗,却也说:“是啊,下雨了。”他转身往回走。
    这场戏结束了。
    “继续继续。”孟敛一下子便脱离了「香客」的身份,说:“下一本啦。”
    他抽了一本,看了第一页,脸突然红了,对苏裕说:“换……换一本吧。”
    苏裕走过来,想看这是什么书,孟敛捂住他的眼睛,说:“不能看不能看。”
    “好吧,我不看。”苏裕说,“那你告诉我它是什么。”
    孟敛结结巴巴地说:“是……是……淫诗……艳词,我放,放回去。”
    被捂住眼睛的苏裕低声笑起来,说:“好,都听你的。”
    孟敛将书放回去,放下捂住苏裕眼睛的手,疑惑地说:“殿下的书房怎么会有这种书?”
    苏裕镇静地说:“不稀奇,殿下以后会是君王,自当博览群书。”
    “哦……”孟敛一脸受教的样子,说,“是我大惊小怪了。”
    “无妨。”苏裕说,“换一本便好。”
    孟敛心有余悸地说:“裕哥哥,你来抽吧。”
    苏裕说:“好。”
    他走到前一列书架,从最底下抽了一本出来,孟敛凑过去看,说:“裕哥哥,这本我看过,是一个文官和武将从不和到肝胆相照的故事。”
    “嗯,阿敛,我们便按照这个来演吧。”苏裕说,“我当文官?”
    孟敛点点头,说:“我当武将。”
    二人各退后几步,孟敛低头迎面走来,不经意撞到了苏裕,抬头看见是苏裕,先是冷下脸,而后假笑道:“原来是苏大人啊,真是不好意思了,陛下急召我呢,走得急了些,没看见苏大人在此。”
    苏裕回以一个假笑,说:“我也刚刚见完陛下,正要去处理陛下给我的任务。”
    “又是撰文作诗吗?”孟敛冷嘲道,“苏大人还真是悠闲啊,坐在椅子上,舒舒服服研墨写诗,便能跟我们这些出生入死的武将,拿一样的俸禄,受同样的赏。”
    苏裕热讽说:“孟将军若不服,大可也「舒舒服服」地写两句诗,不必在这艳羡我吧。”
    他将舒舒服服这四个字咬得特别重,便是在裸地嘲讽孟敛不会写诗。
    孟敛冷冷地说:“苏大人也大可提枪上阵,保家卫国。我还要见陛下,便不与大人多说了。”说完便大步走过苏裕身边,走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