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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他开着拖拉机踏月而来

    接着便是气体泄漏,空气被污染,毒气逐渐扩散。
    短短一个月。
    整个城市已经疮痍满目,疫病蔓延。
    但消息却没有泄漏,就好像有人早就有准备,提前就把通讯都切断了,还封锁了所有入口,躲在暗处欣赏困局中的混乱、疯狂、挣扎、绝望,然后等着这一切,慢慢走向毁灭。
    寇文清得知消息时,这里已经被封了将近两年。
    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死城。
    奥利格看着出口,有点期待,但又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突然。
    远处似乎出现一个人影,摇摇晃晃,正往外艰难的行走。
    个子小小的。
    看起来还是个孩子。
    “那是什么?人?”
    “这怎么可能......”
    “该不会真的是怪物!这很危险!快准备射击!”
    “等等!”奥利格抬手,制止了他们的行动,看着那个小孩儿一点点走近,露出模样。
    他穿着条纹睡衣,没穿鞋,白嫩的脚上布满鲜血,好像是蹚着血河爬过来的。
    一身狼狈。
    皮肤已经白的不正常,头发和瞳孔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色彩,变成雾蒙蒙的浅灰。
    他死气沉沉,眼底似乎装了无尽的黑暗,他看着奥利格,声线像在地上摩擦过,嘶哑又冰冷,“叔叔,好久不见。”
    奥利格怔愣,“寇,寇司?是你吗?”
    虽然几年没见,但他和小时候一样,除了整个人的颜色,其他都没变,连表情也和那会儿一样,充满了对他这个叔叔的不待见。
    “你这,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你竟然还活着?里面......里面到底什么情况?”奥利格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伸手要拍他的头,却顾及他身上会有什么病毒,还是把手伸了回去。
    几乎所有人都在后退。
    看着怪物一样褪去了所有色彩的男孩儿,他们萌生出了惧意。
    寇司歪了歪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我刚才听到天上传来的呜呜声,还以为是幻听了,但它好刺耳,把我弹的钢琴声都盖住了,我就琢磨,这到底是什么啊,是鸟在哭?还是人在笑?”
    他抬脚,慢吞吞地往前踩了一步,吓的所有人慌忙把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
    奥利格攥着枪,看着还在微笑的男孩儿,声音竭力保持平静,“寇司,现在你要自己走到那个检测舱里,然后关上门。你需要暂时待在里面,等做完几项检查,你就可以出来了。”
    寇司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
    缓慢地摇头。
    “虽然我住的那片房子里已经没人了,地上全是奇形怪状的尸体,但其他地方一定还有,偶尔我能听到其他乐器声,有吉他,笛子,还有人敲架子鼓呢。”
    他指指里面,“我带路,把他们也救出来行不行?”
    “好。”奥利格很干脆的点头答应,“但不用你带路,你现在好好进去睡一觉,剩下的交给我们。”
    他放轻声音,“你爸爸和你妈妈,都在等着你呢。”
    寇司一愣。
    “真的?”他语气有些不确定。
    奥利格眼神诚恳,“真的。”
    寇司笑出了声,虚弱的似乎连笑都会耗费体力,他捂住心口,咳了两声,耳朵鼻子和嘴巴,在同时流出鲜血。
    他像个鬼一样,笑着说,“我不信。”
    6章 第61章 玉石头。
    十四区里到底还有没有像自己一样的生存者。
    他不知道。
    他没能救得了那些人。
    力气早已经在走到出口的时候就耗光了。
    人们看着这个浑身是血, 眼底一片鲜红的怪物,惊慌不已,最终还是忍不出射出了强力麻醉针, 把他像动物一样拖进了封闭舱。
    十四区自这日起,变成了禁区。
    周围竖起了更高的铁丝电网,还派了几十台巨型机械护卫守着门。
    时间沉淀下的雾气也发生了变化,靠近城市的百里之外,都要戴上防毒面具, 模糊不清的空气里弥漫着越发浓重的毒气。
    公司的人得知寇文清私自派人去了十四区后,便加强了秘密保护,出口更是直接封了起来, 但他们还是给自己留了门自主出入。
    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期间更是多次提出要对寇司进行解剖实验。
    但都被寇文清拒绝了。
    寇司在病毒检测室待了整整半年,才终于见到他的爸爸。
    奥利格把厚重的门推开,退到一边。
    寇文清背着光走了进去,脸上带着犹豫和退缩。
    他原本是无视一切的科研天才, 对着谁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狂傲样子,却在自己儿子面前露出了真实情绪,腰都弯了一截。
    寇司被绑在机械椅上, 身上插满了管子, 脸上也扎着针。
    他看着寇文清, 一直沉默。
    奥利格以为他会愤怒,会流泪, 会叫喊着为什么两年后才想起了他的存在,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把他独自扔到一个陌生城市里,只留一个机器人陪着他。
    但他没有这么做。
    寇司只是艰难地抬起手,对着寇文清轻轻晃了晃, 开口道,“爸爸,好久不见。”
    似乎他的灵魂里只剩下这样客气礼貌的招呼,而失去了所有应该存在的情绪。
    寇文清走上前,声音沙哑,压抑着对他深深的歉意,“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