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几乎眼睛都不眨的吹下一个坚定的谎言,面对着克洛伊摊开一只手掌:“来吧。”
    “什么?”克洛伊不明就里,但是还是将手搭在他摊开的手掌上。加里压低声音,像是吟唱一段祈祷词,而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只记得模糊不清地神秘仪式和最关键的语句,做出有些不合时宜的祈祷:“祝我好运,怎么样?”
    这句话敲中了克洛伊心里的增生的骨刺,一牵动疼痛就足以让每一处都跟着被连带,她像是被烫了一般想要缩回自己的手,然而小加里·奥布莱恩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攥在手心里面。
    克洛伊想要用力将手给抽回来,却并不成功,她勉强让自己别笑得太过委屈和难看:“我只是觉得,好运这件事情,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
    “胡说。”小加里·奥布莱恩将她的手捏住,掌心像是一团烈火一样灼灼燃烧,他凑过去,伸手安抚性地抚过克洛伊的脸颊,滑落到她的脖颈,感受这里面血脉的跳动:“别在那里胡说,你还记得小时候和你说过什么吗,嗯?”
    他说起小时候哄逗小孩子的话语,温柔低沉地像是一团团蓬勃的棉絮,将人温暖地包围起来,形成一个小孩子最信任的棉被堡垒:“爸爸是第一个,妈妈是第二个,我是第三个,而是你家里面第四个,你是三叶草里面的第四片,clover。”他用小时候给她起的昵称呼唤着她:“所以你会整个家里面带来好运,你会给我们带来幸运。”
    那些记忆里面飘散的碎片被话语给吹得乱舞纷飞,尖锐的边角放肆地切割着她本来已经看似痊愈的伤口。克洛伊的眼泪突然控制不住地奔涌出来,啪地一声砸在加里的手腕上:“可是,你说错了。”
    她本来也是那么坚信着的,可是直到现实重重地敲碎了她的幻想,激起了遍地鸡毛,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不定反而是好运的背面,从此变得畏惧和胆怯。她摇了摇头:“不,加里,我不懂你是怎么想的,但是,不,我不……”
    “无论相隔多少个世界,我们总是兄妹。”加里低下头,让他们两个能够额头相抵:“克洛伊,你永远是给我带来幸运的妹妹。”
    “但是爸爸……”
    “他抽了太多烟又有太多旧伤,那是上天注定的。”
    “那母亲的话……”
    “改嫁之后她不是也挺幸福的吗?”
    “可是……梅根呢……”
    是的,他听克洛伊提起过那个故去的朋友,他认认真真地说道:“听好,如果没有你的话,关于她的真相可能会永远被埋葬,她的父母将会在一次又一次的上诉后绝望;还有,如果没有你的话,伊皮西梅先生早就已经因为被那家人虐待死亡,根本就没办法活那么多年。”
    但是除此之外呢?克洛伊看向加里,眼睛里面被泪水浸泡成淡淡的红,只要轻轻一动眼泪就止不住一样往下掉。
    但是除此之外呢?她甚至都不敢开口,只要看着对方心里面就总觉得像是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鱼骨刺,不经意地戳痛一下。
    “你看,属于你的这个世界的加里没能活下来,是因为他没有选择让你留在身边,克洛伊。”他伸出手捧住她的脸,用大拇指擦去上面的泪水,他调高了声调来遮盖里面不应该存在的哽咽:“而我呢……你看,又碰见了你,现在,对于我来说,一切都会变好的,你会带来非常非常多的好运。”
    她抓牢了加里的衣袖,咬着嘴唇努力地不想让泪珠往下掉,她已经有好多年不曾听到过这个好运气的说法,她仿佛被霉运缠身,却只有加里能够三言两语将诅咒的黑云吹动到一边去。她抽了抽鼻子,抽泣道:“你觉得……我们还会再见面吗?如果,你完成了你的大事,总有一天,你还可以继续旅行回来的吧?”
    小加里·奥布莱恩想过她会问出这个问题,但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他却发现想要说出答案比他想象中的要难上数倍,但是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之前一样的开朗无忧,然后吐了出来:“我猜我们不会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平行宇宙。”
    “也对。”克洛伊乖顺地点点头,像是鸵鸟一样低下头来隐藏自己的失落:“但是,你还可以旅行,也许以后你还可以去到别的世界,说不定还能看到另一个世界的我……”
    “你知道吗?我在解决我的问题之前,我总是会去别的时空度个假。”小加里·奥布莱恩歪过头,似乎也觉得自己这个习惯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是却还是接着说道:“我需要去看点让人高兴的事情。”
    那是他每一次陷入又一次欲望的轮回之前的习惯,他需要漫长的不相关的人生来疗愈他面对即将到来的未知时会产生的恐惧和慌乱。
    “我看过世界大战终结那一天,在街头喜极而泣相拥的人群;我看过被欺压被屠戮的民族,最终取得胜利的时刻;我见证过达芬奇手稿的书成,我看过《红楼梦》没留存下来的结局初稿;我看过成吉思汗远征行伍,我邂逅过娜芙提提。所有的历史对于我来说都不存在谜题,我见识过的你们最奇妙的想象都无法匹敌。”
    “但是,你知道,只有跟你在一起这段时间,才是我人生最快乐的时间。”他觉得这话说得有点夸张到可笑的地步,他咧开嘴笑笑:“我本来还想加一句,家人就是最重要的,但是那会听起来有点像是CW台的科幻电视剧或者是《速度与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