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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写给邓先生

    是黄礼格的《11》——
    就把我爱意都掩埋/
    但你能清楚地明白/
    ……
    Cause you know
    爱意就像大雨落下怎么能让人不牵挂/
    过的好吗想说的话你能听到吗/
    Wow 没能陪你到最后/
    ……
    一切热闹又繁华的景象都渐渐与他无关,良久,陈暮摸索着从外套的夹层里掏出那本泛着牙印的日记,和有些斑驳的水果刀。
    注视良久,在歌曲再度高潮的时候,将刀贴向了自己的左手手腕,刚要向下划的时候,被一阵哭声打断。
    陈暮醉酒后的思绪略有些缓慢,恍惚间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刀,刚触碰到把手,那动静斐然的哭声又萦绕在耳际。
    哭声之大,堪比嚎啕。
    这次陈暮终于起身,循着那哭声的源头寻去,却看到偏僻街巷的尽头,一个三岁大小的孩子蹲在地上抽噎。
    豆大的泪珠接连落下,陈暮靠近,那满是水痕的小脸蓦地扬起。
    陈暮一瞬间,酒醒。
    那张占满灰尘的脸上,有一双他熟悉的眼睛,在邓祁的葬礼上蒙着纱布、手握冬青的小孩。
    旁边地上躺着的母亲已经没有了呼吸。
    陈暮将小孩带了回去,帮忙处理了他母亲的后事,死于肺部感染,难怪当时在葬礼上表情是那样的无措,本以为是受捐赠之后的惶然,原是对生活的不安。
    不知道以后这个幼小的孩子该如何自处,陈暮将小孩带回去后本想送往福利院,可看着那双神似邓祁的眼睛时,鬼使神差将人留了下来。
    问他名字,只答‘阿语’,口齿不算清晰,应该是学话慢,孩子母亲大概是由此取的名。
    陈暮眉心微微一敛,给他取了新名字——陈予。
    上天的赐予。
    后来也一同住在疗养院中,又加了护工照顾。
    现下几人要出电梯,陈暮略躬下身从陈予手里接过提早准备好的羊绒围巾,火红的配色衬地赵园一身喜庆,陈暮小心地帮她围上去,几人出了电梯。
    陈予被护工抱着去湖边散步,陈暮推着赵园去花园。
    路上,夜色安静。
    陈暮把赵园推到惯常的榕树底下,坐在花坛牙子边摩挲她指尖,良久,出声与她‘交流’。
    “园园,科切尔那边给我来电话了,问我逆转的时间节点,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来和你商量,你想回到哪天?”
    眼前的人不作回应。
    陈暮随即蹲下来,在她面前掏出那本日记,往上翻着页,摩挲着她指尖按上去:“如果可以,点一下好吗?”
    赵园的指尖动了动。
    这是脑部缺氧患者的偶然特殊反应,算他们残存的‘潜意识’。
    陈暮随即开始翻页,每翻过一页都会保留足够的时间去看赵园的反应。
    时间一点点流逝,日记翻的很缓慢,一直到邓祁笔墨最浓重的那篇,赵园的指尖动了动。
    那是,一切的起点,陈暮眼眸微暗,复去问她:“这里吗?”
    赵园指尖又动了动。
    陈暮给科切尔回了电话。
    在外面又吹了会儿风,陈暮来推赵园的轮椅,见她指尖动了动,略怔:“还要再待会儿?”
    赵园指尖动动。
    陈暮遂松了手,陪着她在外面立了许久,期间风势渐大,陈暮几欲推轮椅的扶手,都被她‘抗议’。
    遂作罢。
    一直捱到近凌晨,过十二点的时候,远处天幕被烟花照亮,四面八方的‘新年快乐’澎湃如潮水,雪花也跟着飘落下来。
    是初雪。
    是新年。
    是赵园轻动的指尖。
    陈暮垂下眼,俯过身来问她:“要拍照吗?”
    没有动作,陈暮又接连问了几个别的,赵园指尖都没再动过,直到护工抱着陈予散步回来,小朋友学着远处的人声萌哒哒地说着:“新年快乐!”赵园的指尖又才重新动了动。
    陈暮喉结上下滚了下,声色都带着几分难以确信,微哑着嗓子问她:“是在……跟我说吗?”
    赵园指尖动动。
    男人沉默,良久,回道:“新年快乐。”
    次日上午,科切尔那边与他同步信息,陈暮将手机放到床边柜台上,按了免提。
    赵园呼吸轻浅,但指尖轻动了两下,陈暮猜她应该是‘醒了’。
    卫星即将发射,陈暮牵过她的指尖去修剪,指甲尚且圆润,距离上次修剪的时间不算太多,只冒出了一点长度,被陈暮细心地一一略平。
    随后重新给她放进被子里,抬眼看她。赵园的睡颜很安静,手机里有点火发/射的指令声。
    须臾,升空在即,陈暮垂眼凝视她许久,在最后一声启动令下发的那瞬,俯身侧下来,碰了下她的额心。
    赵园指尖动动。
    听陈暮在耳边轻声:“去找他吧。”
    愿神明佑你,一切从欢。
    下一刻,卫星升空。
    陈予在此之前推开病房的门沿,撞上陈暮的眼睛,男人冲他挥手:“过来。”陈予走过去,见男人蹲下身抚摸他的脸,那指尖在他眼尾流转。
    在时间逆转之间与他对上眼:“还给你了。”
    随即荡出笑来。
    那一刻,陈予看见汹涌的爱。
    向他这双眼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