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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丞相不敢当

    “另外,钟大夫已经劝了我许久,我的身体经不起耗了,必须要静养,我可是很怕死的……”
    “那么,”卫屹之低头打断她:“我的那个原因呢?”
    谢殊挑他一眼,闭起眼睛:“我累了。”
    “怎么一说到这个就累了?”卫屹之故作叹息:“要你说句在乎我怎么这么难?”
    谢殊睁开眼睛看着他,眸光深邃,似盛了一天星光,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卫屹之在这眼神里彻底安宁,唇触了触她的额头,不再追问。
    谢殊此次前来只带了两名贴身护卫和钟大夫,换了女装,戴着帷帽,好在这一路没出什么事。
    为免惹人怀疑,沐白没有及时跟过来。谢殊走时跟他说了,若他愿意,一年后找个理由再来武陵郡找她,到时候尘埃落定,不会惹人怀疑;若不愿意,继续留在谢家也可。
    沐白那眼泪流的可不是假的,在效忠多年的大谢府和服侍至今的公子之间,要做个选择是多么的揪心啊。
    武陵郡王府里的下人统统都换过了,卫屹之却也没拨新的下人伺候谢殊。她的手被划的很深,做什么事都要假以人手,卫屹之不劳旁人,凡事亲力亲为。有时候遇着私隐的事,谢殊自己都尴尬不已,他却照旧悉心照料。
    全府上下都知道有这样一个女子存在,十分好奇,却又见不着其真容,只能继续好奇。
    连苻玄也不例外,但他觉得这是好事,起码郡王不再惦记着已逝的丞相了。
    襄夫人偶尔会去看望谢殊,心中始终感觉怪怪的,大多只在窗外瞄几眼,有时候被谢殊扫到还嗖地缩回去,弄得跟在自家做贼似的。
    几次下来,谢殊自己受不了了,晚上趁卫屹之在,问了句:“襄夫人到底要干什么?我觉得自己像个怪物一般了。”
    卫屹之笑道:“你刚恢复女装,她还不适应罢了。”说完忽而注意到她身上的袍子,竟然是他前不久丢在这里的一件外衫,忍不住蹙眉道:“看来你自己还没习惯做女子啊。”
    谢殊暗暗叹气。她来时没有带一件男装,如今皆做女装打扮,但多年习惯岂是那么容易更改的?连头发也是,没有贴身婢女伺候,她自己又不会梳女子发髻,便终日散着头发。
    卫屹之倒是喜欢她的长发,简直有些爱不释手,但他完全没想到跟这有关。
    谢殊不习惯的还有如今这清闲日子,乍一丛忙碌的政务里跳跃进来,总觉得哪儿空落落的。偏偏钟大夫又叮嘱了她必须静养,就是多走动也不行。
    她险些两次丧命,卫屹之看得比谁都紧,原先是忙完政务就来,后来是干脆将政务搬来了她居住的南院。
    谢殊偶尔表示想要走动走动,他会不慌不忙地提出条件:“你什么学会看曲谱了,我就让你出去走动,如何?”
    她哀嚎一声,只能乖乖躺回去养病。
    下人们已经风言风语了,襄夫人觉得这样不是法子,便催促他们干脆把婚事办了。
    谢殊故意伏在榻上装哀愁:“果然你们男子都只惦记着新人,丞相刚离世几月啊,你这就急着成婚了。”
    卫屹之好笑:“我还是第一次瞧见自己跟自己较劲的。”不过说完又觉得她说的很对,从今以后是该跟那个身份作别了,否则岂不是要自露马脚?
    一直到初冬时节,谢殊脸上终于有了血色,手上的布条也拆了,但在掌心和指腹间留着很明显的疤痕。
    卫屹之担心她受冻生疮,总在屋中生着很旺的炭火。他开始让她参与政务,最先是郡中的,后来是朝廷的。
    谢殊知道他的好意,也不拒绝,二人时常在房中辩驳。苻玄有次探头观望,终于瞧见那长发及腰的女子相貌,震惊的嘴巴合也合不上。
    年关到了,夜间外面飘起了大雪,卫屹之在案前坐着,先等谢殊一口一口喝完汤药,才拿了一封折子给她看。
    “看看这折子,你有什么意见。”
    谢殊搁下碗,伸手接了过去,粗粗一览,却不是寻常政事,不禁双颊微红。
    “那就是同意了。”卫屹之拿回来,盖上王印。
    谢殊直到此时才问:“会不会太早了?”
    “不早了,刚好陛下担心我太过悲伤,也一直在催。”
    卫屹之说着将折子放到一边,谢殊又瞄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其实并不复杂,无非是武陵王自称即将成婚,请求册封王妃头衔。身份是卫屹之早就安排好的,除去不是庶民这点外,几乎毫无背景可言。不过谢殊明白,司马霆一定乐见其成。
    她撑着额头,望着灯火下卫屹之的侧脸,点了一下头:“也好。”
    庆康二年春,武陵王于封地成婚,妻名如意,其余不详。
    知道丞相乳名的都扼腕叹息,武陵王当真痴情也,不知道的人只当旧不如新。
    反正又一拨女子的芳心碎成了渣渣……
    第92章
    武陵郡中连着两年冬日狂降大雪,湿冷地叫人牙关打颤。府中那些名贵树木花草都等着保养,管家有些心急,拿着册子跟在谢殊身后满府转圈。
    “王妃,您看要不要请帮工?”
    “王妃,您看要拨多少银两合适?”
    “王妃……”
    谢殊忍无可忍,脚步骤停,高喊了一声:“沐白!”
    “来了!”沐白快步从院中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