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的大厅灯火通明，不断有人从电梯口涌出来，走在前面的男男女女低头缩脖，略微显得窝囊，他们中间有些人身上连件全乎衣服都没有，而身后跟的警察个个严肃以整，不容侵犯。
    “你是……周岩？”
    “是我。”
    周岩站着稳了稳呼吸，他刚才跑得太急，领带和眼镜都在手里攥着，汗湿的眉峰也是拧着的，浑身上下一副来着不善的阴沉之气。
    沉烈低他半个头，可到底是个硬朗精壮的警察，不知为什么，与周岩对视的瞬间竟也觉得有些接不住的感觉。
    认出人后明显松了口气，在这碰到老同学，让他意外中透着几分高兴。
    “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沉烈啊！”
    周岩还没进来前，透过宽敞的玻璃门看见了这一波人，中间那人抱着的女孩越看越熟悉，他一路推门跑进来，奔到沉烈面前才堪堪刹住了脚。
    眼神快速扫到于苒苍白的半张脸，他的神情顿时有些阴郁，她歪靠在男人怀里昏睡着，身上披着不知道谁的外套，脚上的鞋还丢了一只。
    他暗暗攥紧了手指，看了两侧的便衣一眼，然后掀眼看向沉烈，没有很意外，都在一个市，见到很正常。
    “当然认得。”他语气平平。
    如果不是认得，这会都交上手了。
    知道对方是警察，还是救了于苒的人，周岩很快压下了怒火。
    他告诉沉烈，自己是于苒的男朋友，愿意陪她一起去派出所做笔录。
    于苒的情形也需要个自己人陪着，沉烈当然不会有异议。
    周岩上前一步接过于苒，摸到她腰上的一段肌肤，想了想还是没有马上摘掉那件男人的外套。
    他低头亲了亲于苒的脸，跟在沉烈身后上了他的车。
    这时，停好车的汪斌急冲冲赶过来，拨开人群看见周岩上了辆警车，他立马抬脚追上去。
    最后他们叁个都坐到沉烈的车里。
    警灯闪烁着，来往人群都被隔在了警戒线以外，眼前的整栋楼暂时被封锁了。
    “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你啊老沉，上次的事麻烦你了。”
    汪斌一看是熟人，也不管他警察不警察，提了一把裤子，凑到人家座椅背后热呵呵地打起了招呼。
    害他跟着周岩紧张了一路，脸上的汗都没来及擦一把，大夏天的，沉烈被他扑过来的热意熏了一下，急忙取了前面的抽纸递给他。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也是队里没这个条件，不然该搬个举报有功的好市民奖给你。”
    “哈哈哈，还是老沉够意思。”
    汪斌，沉烈和周岩，他们仨是高中一个班的，当初关系还不错，毕业后也都有联系，只不过见面不多。
    沉烈跟周岩有好几年没见了，如今正好同在一个市，两人名气都不小，彼此知道对方，迟迟未再见，完全是因为没有缘分。
    不过这辆车是队里出警用的，后面坐的还有同行的手下，知道上来的几个人都是沉队的朋友，他们也就放松警惕了，居然聊起了今晚的开枪事件。
    扫个黄一般用不着开枪，主要是有间包厢里躺着个黑二代，腰上私藏了暗枪，起冲突后，走火打伤了一名便衣警察的胳膊，然后他被打中了手腕，现在就拷在他们后面一辆车里，民警们对这事议论纷纷。
    只有周岩，怀抱着于苒单独坐在最后一排的窗口，清冷的五官映着窗外的霓虹忽明忽暗。
    他不说话，也没人敢跟他搭话。
    留于苒一个人在家，他属实挺惦记的，尤其下午在电话里她的声音闷闷愁愁的，显然不太开心。
    所以会议结束后，他让汪斌晚点来机场接他，自己订了晚上的机票连夜飞了回来，跟他一块出差的万芸被留下来准备后续的工作。
    临上飞机前他给于苒打了几次电话，想告诉她晚上他会回去，结果对方没有接，下机后也没见她回过来，他再打过去依然没有人接。
    晚上十点多，没理由不接电话，出于担心，他点开客厅的监控。
    屋里黑着灯，没有一间屋子显示有人，他将视频回放到前面，然后看到了顾柒柒的身影，也听到了她对于苒说的那些话。
    没事找事！
    画面中，于苒一个人闷闷不乐的楼上楼下转悠，尤其看到她心烦到饭都吃不下去，周岩心疼坏了。
    是他高估了顾柒柒的品性，专挑他不在的一天上门给于苒添堵，真亏她做得出来，还高级特秘，居然跟他玩这种见不得人的低级心眼。
    划到于苒无精打采地出门那一幕，他才开始慌了，小女孩想不开大晚上跑出去很容易出意外的。
    用手机定位到于苒的准确位置后，他让汪斌直接用电脑破解了那层楼的监控密码。
    听到她在里面喊救命，周岩急得差点跳车，他恨不得魂穿到她身边去。
    前座的代驾司机紧张的汗流满面，车里的气氛越来越焦灼了，后座那个男人看着也是个体面人，居然会生生捏断一只手机，这样的低气压吓得他直不起腰来，他发誓以后要是再遇到这男人，就算对方用钱砸死他，他也不敢拉了。
    连闯了几处红灯后，司机屁滚尿流地爬下来。
    车门一关，那辆车嗖一声从他眼前滑出去——这是要平底起飞哇！
    男人一屁股蹲到地上，终于可以痛快地大哭大骂了，妈的！他招谁惹谁了呀！
    那辆车快速急停在辉煌奢靡的娱乐大楼底下，周岩看到大门口停的警车和几个便衣民警，一颗心狠狠地沉了下去，阴到发黑的眉眼看上去确实挺吓人的。
    苒苒……
    还没等车停稳，他一脚踢开车门跑出去……
    汪斌急转着方向盘，抽空瞅了眼窗外。好家伙！来这么多人，是抓了个黄窝吗？事态看着挺严重的。
    他从周岩身上感受不到半点活人的温度，正想随他一起下车，正巧有巡逻的交警朝这边走过来了，算了，他还是先停好车再说吧，有什么事，周岩都能顶住，那男人可是练过点功夫的，别人遇到他只有吃亏的份。
    尽管在监控里没看到那只吸血鬼真对于苒做什么，可那人明显有侵犯她的意图。后面警察介入后，汪斌不得已退出了监控系统，前面他也只能看到各个走廊的情况，进去包厢那么久，谁知道她在里面有没有受别人欺负。
    单是这个猜想就能逼疯周岩……
    此刻在警车里，周岩单手握着于苒那只光着的脚，低垂的睫毛掩映在黑暗中，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过了会，怀里的人突然闷喘一声，她并没有醒，面色不正常的潮红看起来好像在做梦。夜场的酒哪会单纯是酒，里面多多少少都会掺杂些调情的东西。
    周岩不着痕迹地伸手到她腿心，察觉到指端的内内早已濡湿了一片。
    抹黑解开自己衬衫的扣子，想让于苒靠在他身上缓解一下，没想到她会埋脸含住他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