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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

    “不知不觉……你已经长大了……”方氏喃喃道,“……这般大了。”
    河水和夜空互相?交融,冲淡了浓重的夜色。
    窗外的天边不知何时露起?了微熹的白光。
    傅玄邈抱起?方氏,缓缓走到船头。他?小心翼翼将人?放了下来,扶着她虚弱无力的后背,轻声道:“母亲……快破晓了。”
    方氏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睁着涣散的双眼,努力望向雪停后清澈如洗的天空。
    “蝉雨啊……”她微弱的声音像雾一样,轻易消散在河风之中,“我好像……等不到破晓的时候了……”
    “母亲再等一等,快了……马上就——”
    傅玄邈的声音中断在喉咙里。
    他?低下头,怔怔地看?着那把曾经在方氏腹中,如今却插在自己胸口上的匕首。
    他?的血,混杂着母亲的血,一滴一滴落了下来。
    “……是我……带你来这世间……”方氏努力微笑着,眼泪却从黯淡的双眼中涌出,“自然……也只有我才有资格将你带走……”
    方氏用力将刀身往里推去。
    染着鲜血的匕首纹丝不动,傅玄邈的另一只手牢牢握住了她的手。
    “蝉雨啊……”
    方氏用发?颤的声音叫出儿子的小名,含泪道:
    “今日……是你的生辰……”
    柔和的紫丁香色逐渐浸染了水天一线的地方,白色的微光中,一缕绯红正在云层和水波之中跳跃。神秘的薄明正在水面上扩散,随着水波荡漾,如火的朝霞咬开了混沌不清的黑暗,铺开漫天斑斓灿烂。
    破晓来临了。
    她在朝阳下闪耀的泪珠,为惨白的面庞增添了一抹神圣的光辉。
    “早些睡罢……”
    她含着泪,像哄孩子一般,面带微笑,颤声道:
    “睡醒了……母亲,父亲……都在……”
    “我们……都在……”
    握在方氏手上的那只手渐渐松了。
    方氏咬紧牙关,用最后的力气,将手中的匕首完全刺入了眼前人?的胸口。
    鲜血顺着傅玄邈的嘴角流了下来。
    “睡罢……”夺目的朝阳下,方氏沾满泪水的脸庞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睡醒了……我们都……在……”
    方氏染着鲜血的手,疲弱无力地垂了下去。
    砸在甲板后,一动不动。
    旭日在空中织出一面绚丽的珠网,日光调皮地洒满飞鸟翅膀和船舱甲板,也在方氏夹杂着斑白的发?髻中闪耀。
    天地万物,都笼罩在温柔的破晓之中。
    傅玄邈双手穿过方氏身下,将其小心横抱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陛下?”燕回的声音隐隐约约从身后传来。
    傅玄邈没有回头。
    他?抱着方氏,毫不犹豫地向着那轮似乎可?以净化所有邪恶的红日走去。
    海市蜃楼已经在初升的朝阳下消逝了。
    两岸山林中的飞鸟忽然振翅掠出丛林,翱翔在广阔的蓝天之上。
    阳光透过绽开的河面,在翻动的涟漪上投下鱼鳞般的金光。
    不知不觉——
    天亮了。
    第298章
    日升月落, 春去秋来。
    当天地间又一次银装素裹时,那棵被沈珠曦从金州移植到襄州,又从襄州重?新移植主京城的?小桂花树, 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大桂花树。
    在上林苑监的?悉心照料下,它依旧歪七扭八地生长,就像它曾经的?主人李鹜一样?, 对自己的?未来有自己的?想法。
    在这棵大桂花树旁, 还有一棵已经不知有多少年?头的?老桂花树。
    两棵桂花树你不让我,我也不让你地互相攀比着往四周圈着地盘,微风吹过时,两棵树如出一辙的?枝桠互相拍打?, 好像一对正?在打?闹的?亲兄弟。
    沈珠曦和李鹜等?人坐在堆满积雪的?老桂花树下, 守着一口咕噜咕噜冒着香气的?大锅吞口水。
    “好没有?好没有?”李鹍伸着脑袋, 离沸腾的?大锅越来越近,一副恨不得把自己也给烫到锅里去的?架势。
    “你离远点!”李鹜揪起他的?后领,一把将他从大锅上方拉开了, “老子不想吃烫皮雕头!”
    沈珠曦被他粗俗随意的?话语逗笑?, 安慰地拍了拍李鹍的?肩膀, 说: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等?一会吧。”
    李鹍刚挨了李鹜的?训, 一脸委屈地嘟囔道:“我又不吃热豆腐……”
    “我吃!我吃!”冬靡霁听?懂了半截, 火急火燎地叫道, “哪里,热豆腐?”
    “奴家倒是会做豆腐,只是生了小眉后, 越发力不从心了。”九娘拿起绣帕遮住仍旧娇媚的?容颜,一脸惆怅道, “恐怕再过几年?,奴家也就人老珠黄,即便还能做豆腐,也没有人愿意来吃了。”
    “你说的?这是啥子话!”正?在一旁和大虎二虎划酒拳的?牛旺像是背后长了耳朵似的?,登时转过头来大声道,“你就是黄了,也是因为你是个金珠珠儿,你做豆腐给人吃,那是别个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谁不想要这福气,我老牛直接送他去过下辈子。”
    “金猪猪儿——”李鹍学着牛旺讲话,“不是在这儿吗?”
    “好了好了!可以吃了!”
    白戎灵呼哧呼哧地往嘴里扇着风,舌尖不断顶着滚烫的?牛蹄筋,含含糊糊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