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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臣不敢》 师娘吕氏是前尚书左仆射吕安的女儿,吕安致仕后回了山东老家,现在只有一个做国子监祭酒的儿子在京城。若是欧阳志文回京没地方落脚,应当是在舅舅家里借住。
“我们要去吕祭酒家里吗?” 顾乔问。
“不是,” 皇帝摇头,一本正经道:“我给他们办了个接风洗尘宴,把清风楼包下来了。”
顾乔刚在心里聚起了一片伤感就被他这个请客的地方弄得哭笑不得,在青楼请师娘?这合适么?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要是去别人家,吕祭酒就得专门提前准备个院子接待皇帝,搞不好家里都要翻修一遍。等皇帝来过了,用过的东西都不能别人再用,只能拿来供着。而且全家人都要在门口跪着迎接他们,顾乔不想师娘和欧阳志文跪自己。
清风楼反正是昱王的地盘,随便他们怎么折腾。
这么想着,心里又觉得无比熨贴,他站起来抱住项泽南,“谢谢你。”
项泽南问他:“你高兴吗?”
“高兴。” 顾乔道,这确实近一个月来他最高兴的一件事情。
项泽南吻了吻他的发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现在开始理解周幽王了。”
顾乔张开手掌啪地一下拍在他脸上,“陛下你怎么一天到晚尽想些昏君的事,就不能盼自己点好?”
“不是,你听我说,” 项泽南咬着他的手指把他手掌叼开,“我是觉得,你跟我大婚这么久,我都没什么可以给你的。官职你不要,金银珠宝你不感兴趣,连个外戚都没有,天天就在宫里给我修法典,天底下哪里找这么好的梓童去?我总要为你做点事情,不然我要这倾天的权力干什么?”
顾乔被他的逻辑给逗笑了,“那我要烽火戏诸侯你干不干?”
皇帝挥挥手,“现在没有诸侯了,让上官博雅多跑几趟也无所谓。”
最近上官博雅往宫里跑得勤,顾乔已经快被他烦死了,连连摇头,“算了,还是让他赶紧回北疆吧。”
项泽南搂着他,把他漆黑的头发绕在手里玩儿,“嗯,他也快走了,外祖父这次和他一起走,下一次再见恐怕要等年底了。”
顾乔见他说起北疆的语气中不禁带着羡慕,跟宫里比起来,倒像是更喜欢边疆的军旅生活,也不由得心生向往,“我都没去过北疆,陛下什么时候给臣放个长假,让臣去陛下长大的地方看看。”
“臣?” 项泽南准确地抓住了他的自称不当,“你是谁的臣?”
顾乔嘴硬,一直不肯自称臣妾,被抓到了就糊弄过去。这时候忙放开皇帝转身就走,皇帝伸长手臂一把捞住他,抱起来扔到旁边的软塌上,让他深刻体会了一下什么叫臣妾。
第二天一大早顾乔就起了,亲自跑了一趟内库,想给师娘和欧阳志文选点礼物。
结果他低估了皇宫库府的复杂程度。
规模庞大的库府里分门别类地存放了数量众多的古董、玉器珠宝、绘画书法、甚至还有一个专门存放法器的地方,不知道干什么用,可能哪一任皇帝沉迷修仙?
晕头转向地找了半天,脚都走酸了还没挑到合适的。最后在玉器架的底层看到一个通体透亮的冰玉梳背,花卉造型精美非常,感觉师娘应该会喜欢的。
至于欧阳志文就更不知道选什么了,以前他喜欢的那些小玩意儿都玩儿不过三天就烦腻了,没见他特别喜欢什么东西。顾乔的眼睛在法器架上停了一会儿,拿起一个小巧精致的纯金法铃握在手上。
项泽南看了顾乔挑的礼物,十分诚恳地夸赞了他给师娘选的冰玉梳背,但是看到给欧阳志文的法铃后,表情古怪地欲言又止道:“很适合他。”
为了避免发生上次的意外,吴恒提前带人到清风楼清场,身穿平民服饰的大内侍卫将整个楼围得密不透风,连弹琴的姑娘都是红符亲自选了又选的。
上一次皇帝在楼里受伤,红符把整个清风楼翻修了一遍,在房顶和窗檐上加装了暗器机关,确保现在没人能从窗户上跳进来了。
顾乔到的时候师娘和欧阳志文正坐着边喝茶边等他。
项泽南陪着他进去,欧阳志文一看到他就腾地一下站起来。
还没到京城的时候欧阳志文就听说了顾乔当皇后的事情,经过了短暂的不可思议和无法接受之后,他终于认清了现实。现在看到顾乔身边那个身材高大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子,就知道定是皇帝了。
师娘和欧阳志文要跪,顾乔忙上前拦住。他一只手扶着吕氏,一只手扶着欧阳志文,“师娘…… 志文,不必行大礼。”
欧阳志文也就是意思意思,顾乔手刚挨到他,他就站起来了。倒是师娘显得很固执,一定要给皇帝皇后请安,最后还是项泽南说免礼她才站起身来。
四人围坐在红木八仙桌旁,顾乔特意多看了一眼,总觉得这张桌子很面熟,好像是从昱王府搬来的。
有皇帝在,师娘和欧阳志文都显得很拘谨。项泽南坐了一会儿就借口累了,自己到楼上去休息,让顾乔和他们聊。
师娘憋了一上午的眼泪终于忍不住簌簌地往下掉,“乔儿……” 她叫了一声,又说不出话来。
顾乔也红了眼眶,“师娘,回来了就好,今后有什么事情,我都可以照顾你们。”
顾乔十一岁住进欧阳府,一直到他外调廉州。这么多年师娘可以说对他视如己出,他还没记事亲娘就去世了,所有关于母亲的想象都是从师娘这里来的。他揭露欧阳迟恭的时候最担心的就是师娘会恨他,但吕氏毕竟是名门出生的大家闺秀,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总是拎得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