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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被亲爹的死对头粘上了

    此次事后,朝中多人联名上疏,请求宽恕温晁礼,纵使温晁礼和女儿都对造反一事概不知情,晟明帝还是没有点头。
    后来众人求到狱里,也不知道许了戚同甫什么好处,他倒是痛快地签了休书,这才放出了温晁礼和温恭良父女。
    “即便是这样,温晁礼也已经被罢官免职,念其年迈,家中又无子,才放他回了老家。”言毅急躁地补充道:“就连常家满门,虽最终没有参与那一战,可因为之前与戚氏交好,也是全家贬为庶人,遣送回老家。”
    “常氏满门及其后人,终身不得入京,不得考取功名。”
    “就这样,还是常浩轸用自己在此次事件中所有的功劳换来、求来的。”
    “哥……”他叹息道:“你究竟还想怎么样?”
    “我也可以和他走!”言斐正锋相对道:“甚至我和他都不可能有孩子,根本就没有后患,我也可以削官去爵,和他远走他乡,终身不再入京。”
    “那你想过老爷和夫人吗?”言毅无不痛心,“老爷对你的期许,夫人对你的爱重,这些都不要了吗?”
    “他们没有我还有鹤颐楼,还有你……起码还能活着……”言斐摇摇头,“我也只想景思可以活着……”
    他黯然垂眸,“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那也不可能。”言毅语气里的肯定几乎冷血,“温家几代翰林院大学士,常氏也是晟京新贵,根深蒂固的豪门世家尚且下场如此——”
    “温家与戚家只是一纸婚书,常家和戚家也只是面上交好,可戚小公子和戚同甫是斩不断的血脉父子!”
    “可是他做过什么?”言斐喉间哽咽,上前抓住言毅的衣襟,“言毅你告诉我,他做错过什么?”
    “哥……”言毅的声音也带着痛心疾首地嚅嗫,“那是谋逆啊……”
    “你史书读得比我多,古来多少君王,有谁可以忍得下这个?”他颤抖地抓住言斐在自己身前的小臂,语重心长道:“皇权面前,不是你我可以感情用事的地方。”
    言斐无力地松开言毅的衣襟,也甩开对方的手,他怔怔地看着自己这个多年朝夕相处的弟弟,突然间有些不认识了。
    当初言毅明明是个因为自卑和经历瑟缩胆小的孩子,连跟人说话都不敢抬头,永远躲在自己的身后;可眼下他面前的从四品上大理石少卿,冷静理智,权衡利弊,把一切都算了进去,倒是像极了常浩轸本人。
    他想起当年自己求着朱夫子让那时还叫“小巴”的言毅入学,在书斋门口跪了整整两个时辰,当时的言毅就躲在他身后,不敢吱声。
    后来开课的时间都近了,还是言斐在书斋外朗声道:“先生,孔夫子有云:‘有教无类’,您今日不肯收下小巴,是说孔圣人错了吗?”
    “你叫什么名字?”屋里飘出一个苍老却依然有力的声音。
    “学生言斐——”言斐以头触地,深深一揖,“见过先生。”
    “你就是言斐?”朱夫子闻言终于步出了书斋,脸色不愠不怒,眼神中甚至还藏着两分欣赏,朗声道:“好——”
    “你今日是要与老朽辩一辩这个种是非吗?”
    “学生不敢。”言斐又是再一叩首,“但心中实在不明,只能求先生解惑。”
    “好。”朱夫子点头,“虽孔夫子有云‘有教无类’不假,但孟子《离娄章句》中也道,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
    “豫麟书院既然是官学,朝廷选拔学生自有他的规矩,老朽是这豫麟书院的先生,就不能坏了这规矩。”
    “可先生要求入学的学生都交上文章,小巴也交了。”言斐不疾不徐地反驳道:“既然是学生才要教文章,先生既收了他的文章,也看过了,并未说过什么,便是默认了他是您的学生了,不是吗?”
    “好一对伶牙俐齿,辩才无双。”朱夫子不怒反笑,眼神赞许,“可惜光霁已去,若论辩才,往后这朝堂内外,倒怕是难有你的敌手了。”
    他转身看着跪在一边默默不言的言毅,“哪一篇是你的文章?”
    “未……”那时的言毅吓得直结巴,“未署名的那一篇……”
    “九月授衣,慰我寒意。道边孩提,何及我期。”朱夫子缓缓念出言毅当初那篇文章里的一句,“你也时常担心道边的乞儿衣不蔽体吗?”
    言毅默默颔首,“我也曾是他们中的一个。”
    “好。”这是朱夫子那天第三次说这个字,“豫麟书院的规矩,我收不得你,但今天起,你便是我朱贤重的学生了,我授课,你自是可以来听的。”
    “还愣着干嘛?”言斐闻言悄悄拽了拽愣在当场的言毅,“还不赶紧谢过先生!”
    “哈哈哈——”朱夫子精神矍铄,朗声一笑,“走罢,该开课了。”
    “朱夫子。”言斐却未起身,又是一揖,“言斐还有一事相求。”
    “我弟弟因为幼时流落街头,至今没有名字,所以文章之上也不曾署名,不是有意欺瞒先生。”他行罢礼抬头看着朱夫子,“可否请先生赐名。”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朱夫子轻捻胡须,“就叫言毅罢。”
    他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的言毅,声音洪亮,“往后的路还长,要抬起头来做人。”
    言斐忆起往事,再看向眼前如朱夫子所言,终于抬起头来做人的言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