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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被亲爹的死对头粘上了》 他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还是偏头对着鹤颐楼所在的方向。
宵禁之后的鹤颐楼也不如往常一般,彻夜灯火通明,但作为晟京城里最风光的酒楼,几层高的楼顶上,檐角鎏金镂花的灯笼仍然亮着。
戚景思明白言斐想说什么。
“我无功名,无爵位,不能陪你进宫,让言毅驾马车送你去。”戚景思握着言斐的手,冷静道:“你放心,就算是把人打晕了扛上,我也一定把言老爷和言夫人扛出晟京去。”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戚景思更了解自己了,言斐没有再说什么,他点了点头后揽上了戚景思的的脖子;戚景思便立刻心领神会,把人抱上了马车。
马车快速地消失在暗夜冷街的尽头,戚景思也大步跑向鹤颐楼的方向。
只是一切,都恰恰晚了那么一点点。
戚景思刚刚跑到言府主宅子所在街口,一声尖锐的嘶鸣划破夜空,信号弹蹿向苍穹,在炸裂的一瞬间把阒夜点亮,如同白昼。
他回头,看向城中心处,被照亮的巍峨禁宫。
戒严宵禁下的晟京城并没有随着消失的信号弹一道再度没入黑夜,潮水满的火把在黑暗中被依次点亮,逐渐汇聚成黑夜里的星河一般,在皇城之内快速地流动。
“烽……烽火……”
宫墙之上的瞭望口,一名羽林军禁卫喊出了他人生中最后两个字,话音未落,一柄利箭穿胸而过,他没有说完的话也永远留在了喉咙里。
在无数禁卫的前赴后继下,烽火台才终于被点燃。
戚景思看到烽火,也看着不远处的鹤颐楼,明明近在咫尺,他却好像已经再也走不到了。
三万京兆尹府兵悉数出动,他们兵分三路,一部包围禁宫,二部戒严街道,三部死守城门;尤其是像言府和鹤颐楼所在之地这样的主街,眼下已被完全接管。
这一切发生地消无声息,羽林军大部仍驻扎在城外,就算现在看见烽火赶来驰援,也未必就能奏效。
府兵已经完全掌控了城门、要道,形成围点打援之势,而羽林军数量满打满算只不过与之相当,难以破门驰援。
况且……
“将军!”羽林军侦察营小兵紧急来报,“城内烽火已燃,我们可要驰援?”
“再……”羽林军主帅面有难色,“再等等。”
按照李晟祖制,凡万人以上的队伍进入晟京城,需得事先得到皇帝亲笔御令,否则,视为谋反。
而宫墙之内,能下达御令之人,已经奄奄一息。
“璠儿,是父皇……对不起你……”晟明帝双眼浮肿,只能堪堪睁开一条眼缝,看着榻边的四子,“这些年来,朕虽早知你皇兄不堪大用,却一直不愿动了废太子的心思……”
“朕答应过他母后,会照顾好他这一辈子……只是……”
人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晟明帝眼下一字一句,无不诚恳。
“你皇兄虽愚钝,却也怯懦,朕万万没有想到……他竟也会动了篡位夺权的心思……”
“父皇……”看着晟明帝行将就木的脸,李璠哽咽道:“这不怪皇兄……”
“是,他与戚同甫做下的那些恶事,朕非是不查……只是朕……”晟明帝长长一叹,“朕年纪大了……”
垂垂暮年,早已不复当年夺嫡时的雷霆手腕,他时常心软,只因为李璞是他与曾经挚爱唯一的孩子。
“朕,还没有老糊涂,朕没想过传位于他,只是也不想废了他……”
“废太子迁居冷宫,日子不会太好过。”
“朕这一生,成年的儿子有十几个,朕一直在想,谁能在登基后带你皇兄和这个天下,走一条明路?”他嘴角溢出一丝费力的苦笑,“为什么十几个儿子,唯独只有你争气?”
“可朕不得不忌惮林家!咳咳——”他剧烈地咳嗽,“若让林氏再出一个林从允或是林光霁,这天下……只怕是要姓林的……”
“朕这么多年来打压你,试探你,就是想知道,若有朝一日,李姓江山和你的母家,你只能二选其一的时候,你会作何抉择。”
“是朕——”他突然朗声,好似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最后虚弱道:“错了。”
他眼神示意身旁內侍,从暗格内取出一只锦盒,交到李璠手中。
“这里面,有三封朕的书信——”他紧紧攥住李璠的手,“其一,致城外羽林军驻军。”
“稍后,朕最后一队亲信死士会冒死送你突围出城,你把圣旨交予羽林军大将军,让他护送你,一路北上。”
“之后便是第二封信,写予宁远大将军,费老候爷的嫡子,他手握重兵,向来忠于朝廷;这么多年来驻守边塞,也与你皇兄没有牵扯。他可以助你杀回晟京……”
“这里面,便是朕许羽林军与宁远大军入京的亲笔御令。”
“父皇……”李璠强忍眼泪,“国不可一日无君!李璠不能走,若是还有一线生机,李璠愿拼死护送圣驾离京!”
“说什么傻话……”晟明帝摇摇头,“朕,时日无多了,还能走去哪里……”
“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这锦盒中有第三道圣旨——”他收起眼神中所有属于父亲的那一点慈爱或不舍,用最后的威严清晰道:“朕死后,将正式传位予第四子,李璠。”
“美哉璠璵,远而望之,焕若也;近而视之,瑟若也。”他轻拍李璠的手背,“希望朕,从你一出生,就没有看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