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结缘

作品:《流水渡往昔

    1228812288黎明的阳光温和的铺满大地,照射在晨露上,透着五彩斑斓。林子中弥漫着些许薄雾,朦朦胧胧的,恍如梦境一般。几声清脆的鸟叫唤醒了那个满身脓疮的女人,她咳嗽了几声,缓缓撑起身子,看看周围,树木林立,翠绿悠悠,旁边未熄灭的小火堆升起一缕青烟,对面躺着一男子……她一脸的惶恐,显得极为害怕,不由得叫了一声。
    1228812288李云成被这声音惊醒了,起身看到那长着脓疮的女人,微笑道“谢天谢地,你醒了。”
    1228812288那女人吓了一跳,连忙缩在一旁,撇过脸去,蓬松的头发遮住了脸庞,似乎不愿让人看到。
    1228812288李云成轻声问道“你怎么了?”见她紧紧低着头,全身瑟瑟发抖,以为她是知道自己给她换衣服的事,把自己当做坏人了,遂连忙解释道“我把你拖起……救起的时候,你全身都湿透了,所以……所以给你烤干了,不过……我什么也没,没有看。”
    1228812288李云成小心翼翼地看着那女人,生怕她会误会自己。
    1228812288那女人眼角微抬,见李云成看着自己,慌忙地用手遮起了脸。过了许久,她才断断续续的说道“是……是你救了我?”
    1228812288李云成听这声音,婉转清幽,娟娟入耳,十分的好听,谁也料想不到这声音是长着脓疮的女人发出来的。面对着女人的一问,李云成点头应道“是的。”
    1228812288那女人双手抱着膝盖,蜷缩在一旁,发颤地说道“你不害怕我吗?我长得这样……所有人见我都躲得远远地。”
    1228812288李云成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说道“不会的。”随后低下了头,嘀咕了一句“该是我救的,该是的。”
    1228812288那女人神情缓和,放松了警惕,慢慢抬起头,隔着火堆看向了李云成他神色深沉,双眼垂下,一脸的悲伤之景。
    1228812288许久,李云成理了理情绪,轻声问道“你身上的……是不是麻风病?”
    1228812288“不是的,”那女人闻言,连忙回应,刚放松的神态立马变得紧张起来。她解释道“我的不是麻风病,不是的。这病……从我生下来就有了,脸上、身上都长满了……疮。为此,父母遗弃了我……是一个好心的老伯将我收养。可是,村里的人认为我是麻风病,把我当做瘟神对待,远远地躲着我。后来,老伯死了,我每天都只能躲在黑暗潮湿的屋子里,不敢出去见人,只有到了晚上才敢出门找吃的。前不久,村子里发生了瘟疫,死了很多人。村里人认为我是瘟魔,是我害死了村里人,他们冲进了我的家里,把我捆绑起来,装进笼子里,然后,扔到湖里祭神。”
    1228812288说到最后,那女人双眼朦胧,趴在膝盖上,忍不住地抽噎起来。
    1228812288李云成听了,万分感慨,心底竟涌上了一阵苦痛。他低头叹了一口气“唉!”他眉头紧锁,面向干瘪,双手撑在地上,显得有气无力的。他嘴里嘀咕道“我救了你,可却没有救我阿母。”
    1228812288那女人闻言抬头,见李云成伤心的模样儿,停止了哭泣。她不敢问,也不敢说,只靠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1228812288只听李云成带着低落地声音说道“我阿母以前也是……她染上了麻风病,全身肿胀溃烂。为了其他人的安全,族人们将她隔离了。后来,患病人越来越多,族人采纳了祭师的提议,将所有麻风病人沉水淹死。当时,我就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阿母被拖进笼子,抛入了水中,而我……我没有去救她……看到她一点一点挣扎着沉下去,看到心里抓狂,看到眼泪横流,但始终没有救她……”
    1228812288那女人轻轻撩开头发,从发隙中露出一双清透的眼睛。她非常用心地倾听李云成的诉说,听到最后时,她双眼垂下,心生了凄凉和“同情”。
    1228812288李云成倾诉完,两眼朦胧,湿润的泪水覆盖在眼球上,甚是难受。他不想被人看到这模样,仰头靠在树干上,避免泪水落下。
    1228812288良久,李云成平复了心情,从伤感中“挣脱了”出来,轻声问那女人“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1228812288那女人将头发拂下,遮住了整张脸,不愿被他看到。她瑟瑟地说道“我自小没有名字,村里的人都叫我丑八怪。后来……老伯给我起了个名字,叫‘瑶’。”
    1228812288李云成微笑道“那我以后就叫你瑶儿姑娘吧。”
    1228812288那女人惊讶地抬起头,透过发隙看着李云成,心头竟涌上了一阵暖意,对他的感觉忽然变得亲切了。她想,或许是因为自己的遭遇和他母亲类似,激起了他对自己的同情心,才变得亲切……
    1228812288那女人凝视了李云成很久,突然,一下子跪倒在他的面前,磕头道“谢谢公子的大恩大德,瑶儿这条贱命是您救得,瑶儿以后唯公子是从。”
    1228812288李云成连忙扶起她来,微风拂过,撩开了瑶儿脸上的头发,“满目苍夷”。李云成的眼神闪烁,不敢多看,只说道“这……没什么可谢的……”
    1228812288瑶儿看到李云成“闪烁”的神色,知道自己的“丑陋”无法见人,当即松开了,退到树干旁,蜷缩成了一团。她用破烂的袖子挡在前面,只为遮住那张脸。
    1228812288李云成见她那害怕的样子,十分痛恨自己刚才的失措,本不该有所芥蒂的。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安慰人的话,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1228812288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最后,李云成笑着说道“我这里有馒头,你饿不饿?”
    1228812288瑶儿轻轻地转过头,看了看李云成,却又慌忙的避开了。
    1228812288李云成说道“这馒头虽然在水里泡过了,不过还是能吃的,你要是饿了就拿去吃吧。”说着他将馒头放在瑶儿的身边,自己则倚靠在树旁,闭上了眼睛休息。
    1228812288早晨朦胧的薄雾覆盖了大地,垂情的阳光透过这层薄纱,抚摸在肌肤上,轻盈而又温暖。地上的火堆已经燃的差不多了,只是仍有一小串的火苗在跳动着,似乎不甘心自己的生命就此结束,拼命的挣扎着……
    1228812288瑶儿将周围的一些木屑、枯枝扔在火堆中,火苗顿时串起。她透过微弱的火光朝李云成看去,感觉到了丝丝温暖自己就像那火苗一样,本该结束的生命,却是被人重新点燃了……
    1228812288瑶儿悄悄地拾起那被湖水浸湿了的馒头,可能是真的饿了,放入口中,大口大口的咀嚼起来。
    1228812288看着瑶儿吃完了馒头,李云成轻声说道“瑶儿姑娘,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1228812288瑶儿一听,吓得蜷缩了身子,不停地摇头。
    1228812288李云成心道“她就是被村民投湖的,恐怕已没地方可去了。这可如何是好?”看到瑶儿的“可怜”模样儿,又勾起了他内心的愧疚……想想该是如何安排她呢?
    1228812288李云成说道“这样吧,我送你到九江。”他想到了九江如兴会,那是文宣阁的分坛。文宣阁以“侠义”当先,应该会收留她的。另外,文宣阁里高人如云,兴许有人能治好她身上的病……这样算是最好的了。
    1228812288瑶儿愣了一下,瑟瑟地说道“瑶儿哪儿也不去,瑶儿只想跟着公子……”
    1228812288李云成倒是显得尴尬了,一时半会儿,竟是不知所措。他不可能带着“这么”一个女人,他和她也没有任何关系……但她的遭遇,却始终萦绕于心,曾经的内疚与苦楚,仿佛与她息息相关……就在这一刻,他的心变得平静了。
    1228812288李云成将瑶儿扶起,拉着她说道“不要怕,到了文宣阁一定不会有人伤害你的,说不定还有好人能治好你的病呢。我大哥为人极好,一定会‘一视同仁’的。”
    1228812288李云成的“善心弥补”让他暂时忘掉了谋划的大事,一直揪着的心却得到了平静,这种“真诚”仿佛从未有过,心里竟是十分的开心。
    1228812288李云成的手触碰到瑶儿时,令她浑身一颤,她“悄悄地”用眼睛借着发丝缝儿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中充满着关爱,闪烁着柔情,透着阵阵温馨……这种感觉,是无比的“真实”、“细腻”。这一刻,瑶儿的心里是万般的感动,满身的脓疮似乎没有了那般隔阂。有此一人,幸运之至。
    1228812288太阳升上了高空,晨露散尽,树叶儿舒缓了身姿,迎着阳光,吐露清新。李云成带着瑶儿寻得一小镇,他摸摸怀中,还有些许散碎的银子。这本是自己作为南下用的盘缠,但见瑶儿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遂打算将这些钱先给她换一身衣服。
    1228812288集镇上,来往行人但凡见到瑶儿模样的,都吓得躲得远远的。瑶儿紧低着头,心里很不安,双手抬到额前,以遮住自己脓疮糜烂的脸庞。
    1228812288瑶儿小声地对李云成道“李公子,我们可不可以离开这里?”
    1228812288李云成明白瑶儿害怕什么,看到她被人歧视,十分的心疼。他将她拉到一旁,轻轻地说道“这样吧,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买点东西。”
    1228812288瑶儿“坚定”的点点头,看看李云成,又慌忙扭头过去,生怕他看到自己的模样似的。
    1228812288李云成知道她现在很相信自己,当下微微一笑,便朝镇中心去了。
    1228812288李云成在集镇上买了衣服和干粮,返回来时,已见瑶儿远远地望着。看到自己出现在视野里,瑶儿那长满脓疮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唇下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十分的“好看”。
    1228812288李云成将衣服给了瑶儿,亲切地说道“换上这身衣服吧。”
    1228812288瑶儿看着李云成,怔了半响,眼睛里竟饱含了泪水。她有些哽咽的说道“从来……没有人给我买过衣服……谢谢您。”
    1228812288李云成一愣,看着瑶儿的样子,忽然间觉得她就像“亲人”一般。或许是因为她和自己阿母同样遭遇的缘故,也或许只是单纯的同情……不管怎么样,此刻,在他的心里,是很难得的开心和释然。
    1228812288瑶儿找了个角落将衣服换了,同时,又理了理头发,有些“自信”地露出脸中间的小部分。李云成朝她微微一笑,以示很好。
    1228812288瑶儿微侧着头,来来回回地看着自己的新衣服,她那蓬松头发再挡不住脸上的喜悦,她轻声地说道“以前从来没有……没有这样开心过。”
    1228812288李云成微笑着看着她,等她开心了好一阵子,然后才带着她往九江去了。
    1228812288九江离庐山不远,一路春意盎然,周围尽是飘然的景色。这里百花绽放、白鸟齐鸣,绿林中充满了活力,空气里透着花香,春风一袭,从鼻孔渗入心脾,令人心旷神怡。
    1228812288到了九江,李云成没有进城,而是转入左侧树林中。他知道文宣阁的规矩,既是行“斥候”之责,各分会、分堂的所在地便是万分隐秘的。所幸,杨靖曾告诉于他,宋土各地均设有文宣阁的分坛和据点,倘若有事,可凭文宣阁秘密印记,找到分坛、据点,以作保护。
    1228812288李云成在九江城外找到了如兴会的印记,跟着印记进入了左侧的树林里。可是,往树林深处走了一半,印记却消失了。
    1228812288周围高大茂密的树群遮住了天空,让林子里显得极为昏暗,脚下潮湿的朽木,发着阵阵腐臭,吹来的凉风,撩得后颈发麻。李云成心道“这片林子好生诡异?不好……得赶紧离开这里。”
    1228812288瑶儿有些害怕,紧贴着李云成,她轻声说道“李公子,这里好恐怖,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1228812288李云成刚欲走,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阵尖锐般的叫声,好似鬼哭狼嚎一般,吓得瑶儿抓紧了他的胳膊。
    1228812288李云成有些慌了,知道不妙,赶紧拉着瑶儿往后退。但那怪异的声音仍然不息,一直萦绕在两人的耳边,而且越来越近了。
    1228812288突然,树梢“梭梭”响动,片片树叶飘落,从上飞下十余人,将李云成和瑶儿围在了中间。这些人绿眉红发人,满脸的怪相,无色瞳孔阴沉的吓人。
    1228812288这群人中有人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的?要往哪里去?”
    1228812288李云成连忙恭谨弯腰,说道“我们是邻村的村民,准备到九江城去赶集的。”
    1228812288那人看了看李云成,衣着简单普通,行为胆小怯弱,的确像是村民。再看看瑶儿,虽然头发遮住了脸,可依稀能看到她脸上的脓疮,那人“咦”了一声,赶紧挥挥手道“走吧,走吧。”
    1228812288“是,是。”李云成一边应道,一边拉着瑶儿赶快离去。
    1228812288“慢着,”忽然,另一个声音传来,只见一个中年人挡在了李云成的前面。来人四十岁模样,身材不高,一身黑布长袍,留了一撮山羊胡子。
    1228812288山羊胡子仔细地打量了李云成,轻声说道“我在少林寺见过你,你是跟着杨靖的,好像还是他的结义兄弟?”
    1228812288李云成见这山羊胡子提起了“杨靖”,心道“‘战神’的名头在武林中甚是响亮,先前在少林寺已见识过了,现在提起大哥的名讳,这些江湖中人定是不敢为难与我。”
    1228812288李云成遂不避及,说道“杨靖是我的结义哥哥。”
    1228812288虽说心里有底,可经李云成亲口说出来,山羊胡子还是惊得退了几步。他心里盘算着杨靖的武功那么高强,他的结义兄弟也不可能差到哪儿去,更有可能杨靖就在附近……想到这儿,他赶紧双手护胸,以做抵御准备。
    1228812288李云成见他惊恐的模样,有些纳罕,他看了一眼周围的怪人,心里开始有些担心了。
    1228812288山羊胡子问道“杨靖在哪儿?”问话间,声音有些颤抖,眼睛不住的四处瞟瞟,唯恐杨靖突然出现。
    1228812288李云成回道“我就是去找大哥的,还望大侠们放我们过去。”他感觉到了对方的来者不善,言语中处处谨慎小心。
    1228812288山羊胡子等待良久,未见杨靖出现,遂安心了许多。他从上到下看了李云成一眼,又看看旁边满脸脓疮的女人,想想他们刚才以“村民”为借口,想蒙混逃跑……当下对李云成的“武功”心生怀疑。
    1228812288山羊胡子说道“我圣妗教和文宣阁向来势不两立,你既是杨靖的兄弟,那就是我们的仇人。”说话间紧盯着李云成,生怕他有诈。
    1228812288山羊胡子不敢亲自上手,对周围下属道“将这二人押去见长老。”周围众人围上去,七手八脚的将李云成和瑶儿给绑了。
    1228812288山羊胡子见李云成做不了任何的反抗,遂知道他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眼下大为放心,亲自压着他往林子深处去了。
    1228812288李云成的心里连连叫苦,他知道圣妗教和文宣阁的过节,这次圣妗教在这里出现,定是针对文宣阁的。眼下可是生死攸关了,只盼望有奇迹出现,哪怕碰上如兴会的人,也有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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