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急急皇命

作品:《庐隐列传之幻天问月记

    那一日如何出的秦府,又如何回得住处,淇心已是记不真切了。她自是不知道,在回王府的马车上,寻玉看着她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竟是难过地流下泪来的。
    到了王府门口,寻玉直接让马车驶入了海棠别院。车未停稳,就抱着淇心冲进了正厅。介山在坐在下首的太师椅上,忙起身过来。介山一眼便看出淇心虽受了不轻的伤,但性命却是无碍。
    进了内室,介山给淇心把脉,一搭之下,神色微变。寻玉在旁咬着嘴唇,心里七上八下,他今日在秦翁面前做足了戏,反而让淇心有机会去接触巨大的危险。介山拿开手,过了一会又把了一次脉。他皱着眉头,好一会不言语。他唤来一名府中的婢女,说道,“我和王爷先到外面去,你将这位姑娘身上的物事取下来。”
    过了一会,介山再入内时,看到托盘上有两件物事,一是黑不溜秋的项链,另一件则是一面铜镜。只看一眼,介山便拿起了那面镜子,神色震惊。“竟然是它。。居然竟是它。。我明白了。”
    寻玉不解。介山却是眉目疏展,他走到淇心身旁,一手搭脉,另一手运功点了几处穴位。轻微的咯达一声,他知淇心暂时合闭的灵脉又再次打通了。他令婢女好生照料,便示意寻玉一同离开。临走瞥见那托盘上的两件物事,又回过身来,拿起镜子,犹疑了一会,对那婢女说“这面镜子我暂为保管,若姑娘醒了问起便告诉她一声”。
    两人回到介山的书房中。
    “师父…”寻玉坐了窗外的两把太师椅的一把,“淇心姑娘真的已经没事了么?”。
    介山没有直接回答,他从袖中取出那面铜镜,细细地抚摸着那已经被磨掉的铭文,
    “我今日给淇心把脉,竟是以前从未遇到过的奇异脉象。虽是受到了远超她功力的攻击,四周灵脉大大震荡,但主灵脉紧闭,却并未受影响。这看起来像是灵物护体,但一般来说抵挡这样的功力,需要极为强大的灵物,因此我初时并未往这上面去想,直到见到这镜子。。”
    寻玉幼年时,曾得介山教过些修灵的基本心法,不过为强身健体,对修灵一道只是一知半解。他心中仍挂念淇心安危,“既然这镜子替淇心姑娘抵挡了外力的攻击,为何她还会受伤呢?”
    “这就要说到这镜子的来历了。此物名叫幻天镜,是件不出世的宝物。数百年间为灵道中的邪魔外道所有,在邪物榜上几度列名三甲。但此物命理媚奇,数百年间流落各式主人之手,最后才到了庐隐。如今虽然转性,但心性不稳,而淇心师妹功力尚浅并不能完全驾驭,便被幻天镜的反震之力伤及。”
    “我还有另外一事不明。听师父说来,那袭击淇心的人功力定十分了得。秦府里面,何以会收留这样一个高手?”
    介山只是微笑不语。
    寻玉有些犹豫,“秦炎付一介退隐老翁,还能有何所求?而他。。他已经贵为太子了。还有什么要追求的呢?”
    “王爷此言差矣。所谓人心不足,无论是多么高的地位,手握多少的权势,永远都会想要得更多。欲望二字本就是个无底洞,又岂是太子二字可是封住的。”他斜眼见到茗儿在外面候着,转道,“今天忙了一日,王爷也早点去休息吧。”
    寻玉走到门边,茗儿赶紧迎了上来。“不早了,王爷该安歇了。不知王爷今晚是否去杨”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寻玉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道,“我不去,陪我回渝心堂吧。”茗儿连连答应,和几个小厮一同陪着寻玉往外走。介山在背后不动声色看着,直到他们走远,才慢慢回到自己的房间。
    房中早有一人等候。介山关好房门,“什么时候到的?”“弟子昨天中午出发,一路不敢休息,半个时辰前刚到府阳。”介山已收起刚才在书房中那和蔼可亲的面容,目光无比锋利。“京城那边,现在情况如何了?”
    “太子上个月在朝堂之上,公然对皇上对多亥族招安之事表达了不满,认为应该乘上次胜仗的势头一鼓作气灭了这些草原蛮族。皇上听完虽然很不高兴,但仍依循兼听则明的思想,请卿相清谈。此事在朝中闹得沸沸扬扬,结果收上来的奏折一半多都是无关痛痒的打哈哈,剩下的也多是顺着皇上的意思,说招安一事顺乎民意不动兵戈既可以保大冉国泰民安云云。”
    介山点头,“有没有支持太子观点的奏折?”
    “龚尚书说师父必然会问起,他特意记了下来,只有中书侍郎王濛和刑部袁兴两人。”
    王濛,袁兴,均是皇后一族的。“嗯,后来呢?”
    “皇上派出的信使已回到朝中,多亥汗王表示他愿意送一名王子和一位公主来大冉,言下之意就是接受了皇上的招安。”
    介山眉头微皱,似是在思索什么。“多亥有没有说什么时候送王子公主过来?”
    “信使回报,初定下月初十之前抵达京城,可以赶上正月十五安平公主的生日宴。”
    “安平。。”介山喃喃自语,安平小公主是寻玉的同母胞妹,“看来这几日信使就要来了。”
    淇心果然无甚大碍。在莒王府上将养两日,又是活泼泼少女一枚了。这一日用过晚饭,她到寻玉书房,想与他二人商量下一步之计。
    寻玉书房中除了他和介山,还站着一位陌生男子。那男子身材颀长却下盘稳健,显是身怀外功之人,一双眼睛中却有着练功之人不常见的清朗之气。他见寻玉有客人,便作了一揖,“莒王既已拿到信,在下先告退了。”
    寻玉微微点头,“将军辛苦了,今晚就先在府上休息吧。”淇心听得将军两字,不由得又打量了一下那人,只见一身朴素的白衣,只系素青色腰带。这一身打扮与淇心心中的“将军”形象差别很大。
    寻玉手中拿着一封信,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他看看淇心,又望向师父。介山转向淇心说道,“淇心师妹,你刚才见到的,便是御前四侍卫之一的木叶。他带来了一封皇上给莒王的家信。”那封信上盖着皇家私印,对皇子来说,见印如见父皇。
    淇心有些惊讶,“信中可提到何事?”
    寻玉声音有些不安,“父皇信中只说让我回京一趟,却未提及具体原因。”三年前的那件事之后,他只求在这远离京城的南地过安宁日子,哪怕他知道明元皇帝心中一直对他的疼爱超过其他几位皇子。然而这一旨秘诏,却搅破了这宁静。
    淇心也心存疑虑,“依师兄和莒王之见,此事和太子会有什么关联么?”从秦府回来后,淇心已经可以确定秦府一定在暗中勾结离殇门在炼化神兽,而这背后的源头必然和太子有关。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父皇这次像是想要我回去长住一段时间,还提到他安排人去打扫莒王府了,待我回到一切已妥当。你也知道,我平时回京最多只是盘桓几日,父皇也从不会这样郑重其事。。也许是我想多了罢。”
    介山望着寻玉,这件事早已在他预料之中,只是这个向来优柔怕事的皇子,似乎并不愿意重新回到那危险重重的游戏之中。他目光忽然对上淇心一双天真无惧的眸子,心念一动,“师妹下一步有何打算?”
    “我准备去京城,看看太子那边是否能探到什么线索。”
    “既然如此,能否请师妹帮忙护送莒王北上?我这边还有一些事务要处理,暂时不便同去。虽有木叶将军在旁,然而现在太子与修灵一道似已暗中勾结,他向来视莒王为敌,一路上难保有什么危险。”
    淇心答应了下来,她本来就要北上,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介山留意到寻玉向来略为苍白的脸上,忽然涌现处一丝润红。果然这世间,纵使不爱兵符,也逃不过小儿女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