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以智看来，伊凡虽然比他年轻，可知识面却要开阔多了，或者说比他接触过的任何人都要丰富。
    正所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这让他他真的动了拜师之心。
    拜师这事，在这个年代真的不算什么。
    就拿方以智来说，他的诗歌是姑姑方维仪教的，词赋经史是著名学者白瑜教的，医学是名医傅海峰教的，名物训诂是著名学者王宣教的……
    他的老师多不胜数，根本就不在乎再多伊凡一个。
    最为关键的是，伊凡所懂的西洋知识，方以智很难在大明找到第二个这样的老师，连他所熟悉的西洋神父也不如。
    可这一提议对伊凡来说，完全是难以接受的。
    他是来做任务的，而不是来收徒的。
    再说，收这样一个难缠的徒弟，他头都会大。
    “你别闹了，咱们当朋友吧。”
    方以智不干。
    如果只是朋友的话，伊凡没有传授他西洋知识的义务，顶多抓住机会就交流一番。
    可师徒关系就不一样了。
    一旦师徒关系确立，他就能名正言顺地缠着伊凡学东西。
    至于拜师礼，以他的家世来说根本就不成问题，大不了以后补上就是了。
    于是他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开始磕头：“请老师收下弟子。”
    这下真的弄得伊凡很尴尬。
    他这的服了这家伙。
    他也开始理解，为啥方以智能成为明末著名的思想家、哲学家、科学家。这家伙对知识的渴求，实在是太过于迫切了。
    迫切得近乎胡闹。
    “你别闹了，起来。”
    “我不，老师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
    局面一下就僵持了下来。
    正当伊凡头疼时，吴妈又带着一位厨子匆匆走进了宛楼。
    吴妈立即又被吓了一跳。
    哇靠，这是什么情况？
    大名鼎鼎的方公子竟然要拜伊公子为师？
    她一下就看呆了，有点不知所措。
    伊凡皱了皱眉。
    这个难缠的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让他头疼。
    “算了，你先起来吧，这事一会再说吧。”
    为了先把赚银子的事情搞定，他的语气稍微松动了一些。
    “谢老师。”
    方以智蹭地就站了起来。
    伊凡：“……”
    我有答应吗？
    不带这么无赖的好吧！
    伊凡摇了摇头，转向了有点不知所措的吴妈：“银子带来了吗？给小宛吧。”
    按照交易的原则，应该是先交货后付款，以保证货真价实，但伊凡却推翻了这一概念。
    这叫有恃无恐。
    既然有方以智这张牌在场，他可以摆这个谱。
    吴妈立即就点了点头，对站一边的厨人使了一个眼色。
    厨人立即就递上了一个沉甸甸的小箱子。
    这么多银子，自然不能真用银子来结算，而得用金子。
    就算是金子，也重达100两，按照明朝一两相当于后世约400克的概念，相当于八斤，所以就算是一个成年男子，也得用双手抱着。
    接过这个沉甸甸的箱子，董小宛又有点惊喜交加。
    她热泪盈眶地打开了箱子，里面躺着五锭20两的金锭，还有一些银子。
    银子应该是昨晚和今早卖包子的分成。
    董小宛并不是没见过这么多钱，但那是在家道中落之前。
    自从家道中落之后，她就每天在为钱而发愁，可现在突然又有一大堆钱摆在了她面前，怎能不让她惊喜交加？
    她用包含感激的眼神看向了伊凡。
    可伊凡的心思根本就没在她身上，他转身走向了宛楼的小厨房：“跟我来吧。”
    他这是要开始松鼠鱼的制作教学了。
    拿了钱总得干活。
    可怎么教呢？
    这让伊凡稍稍纠结了一下。
    如果按照鉴定出来的秘方教的话，前期的味道肯定会牺牲一点点。
    如果按照自己的改良配方教，伊凡又有点不情愿，毕竟改良配方的味道比郑大厨的配方又上了一个档次。
    那就综合一下。
    “小宛，你拿纸笔记一下配方。”
    要教松鼠鱼的做法，自然得先教腌鱼酱的调配，这个光是教还不够，得有完整的辅料比例配方纪录下来。
    而对他来说，繁体字和毛笔字可是一个难题。
    “师父，我来。”
    方以智却从董小宛手里接过了纸和笔。
    伊凡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算是看明白了，方以智这个难缠的家伙，为了他所想要的知识，真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这让他倒是有点佩服。
    他心想，这个难缠的家伙难怪能成为明朝著名的思想家、哲学家、科学家，就凭他这种为了知识不要脸的精神，确实值得让人敬佩、让人学习。
    在这方面，自己是不是应该向他学习一下？
    不是说，后世的中国，之所以缺少真正的大师，不就是因为大部分人都缺少真正的工匠精神吗？
    勤学好问应该也算是工匠精神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吧？
    他收敛起心情，开始按照秘方报腌汁酱的配料和加入顺序。
    报完并确认无误后，他把配方交到了吴妈所带过来的厨子手里：“来，按照这配方上所记载的亲自做一遍，我指点你。”
    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教学方法。
    能不能快速掌握，让对方亲手制作一遍是最稳妥的。
    不过问题很快又来了。
    按照他的改良配方，新的腌汁酱自然得用火加热，尽管伊凡并不打算使用温度计，也不准备把准确的巴氏灭菌法温度泄露出来，但加热的过程还是必要的。
    必须得用火！
    伊凡嫌麻烦，懒得用煤炉，而是直接使用了液化气灶。
    反正这东西以后在小宛私房菜也会用，是瞒不住的。
    因为在伊凡的概念中，这就是一个虚拟的任务副本，有些东西他也懒得费心机去隐瞒。
    可问题真的来了。
    当他把液化气灶嘭地一下打燃，当蓝色的火苗冒出来后，他突然发现，方以智的眼神又看得发直了，露出了狂热的神情。
    糟糕，一时又忘记这里还存在这一个求知狂人。
    方以智可不是董小宛那么好打发的！
    果然，方以智立即又开口了：“老师，这是……”
    “你闭嘴，晚点再跟你解释。”
    伊凡立即就打断了他。
    他可不想当着吴妈和厨子来解释这种稀罕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