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君(重生) 第32节
作品:《诱君(重生)》 后来不知如何又睡了过去,直到日上三竿才算全然清醒。正就着石榴的伺候洗漱着,忽听见急促奔来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听着仿佛都带了欢喜。
安若擦干净面颊,一抬眼果然瞧见石竹满眼喜色冲到眼前来。
她下意识便是问道:“周妈妈有下落了?”
近来她一直让石竹探听着周妈妈的消息。先前她一直揪着孟纪这个线索不放,可孟纪实在不是她能轻易接触。前两日忽然开了窍,从前的旧人里,周妈妈不就是其中一个?即便周妈妈不知内情,但总归是旧人,必然知道些当时年幼的她不知道的东西。
只可惜周妈妈在她成婚前便被张氏打发了出去,如此才让石竹探听着周妈妈的下落。
石竹摇摇头,面上欢喜却是不减,她喘着气便是急急道:“是天大的好消息,夫人,从现在起,您就是三皇妃了。”
三……皇妃?
安若赫然僵住,这便是说楚元逸复位了?
这怎么可能?
依照从前的时间,直至那一世的自己直至与太子殿下成婚前,都未有任何有关三皇子的消息。极有可能,便是在太子殿下忽然薨逝后,楚元逸起复。如今太子殿下尚未大婚,怎的楚元逸这个时候便复位?
这其中,到底是哪处关节不对?
一旁石竹仍喋喋道:“夫人您病着,景公公带着圣旨登门就没有打扰您,是方才暮霄来送信,说圣旨这会儿就放在公子书房呢!”
安若敛下神思:“公子呢?”
“接过圣旨便同景公公一道走了。”
安若默了默,也是,皇子复位非同寻常,若是当初贬庶之时玉牒上除了名字,这会儿也要添上。至于其他琐碎,应也是数不尽数。
“夫人?”石竹疑惑地凝着她,“您怎么看着不高兴呀?”这事,难道不是天大的喜事?
人人都说自家夫人做小姐时便身子孱弱,偏偏又是个没眼见的,竟然舍弃太子妃的尊位嫁于庶民。眼下三皇子复位,可算是扬眉吐气。
安若仍是眉间紧蹙,好一会儿才沉沉道:“这事来得太突然,我心里有些发慌。”
“可这是好事呀?”
“石竹,”安若道,“你去见暮霄,同他一起听着街上的流言,这事绝非咱们一家震动。”皇子复位,只怕满城勋贵都是震惊,甚至连带着也要考量日后的站队问题。
石竹领命而去,不多时又是回来。
“这么快?”她微惊,流言而出,总要些时间才能人尽皆知,怎会这么快就带来消息?
石竹摇摇头:“不是的夫人,门口围了好些人,公子不在,暮霄来让我问您的意思。”
“都是什么人?”
“暮霄说,都是些不大起眼的小官,身后带着礼,像是来攀附的。”
安若吸一口气,只怕不只是攀附,更多是探究。若是攀附,来得便不会只是寻常的小官。她果决道:“去同暮霄说,在公子回来之前定要将大门守好,咱们一个也不见。”
“是!”石竹利落应下,行至屏风忽然又是回转,面露难色道,“夫人,来的人里……有咱们国公府的亲眷。”
“亲眷?”
“张家姨母。”
第38章 流言
“不见。”安若没有丝毫犹疑。
张家姨母来得如此之快, 只怕未曾经过定国公府。如定国公知晓,怕是如打他的脸一般。
另一端,定国公安向渊很快便得知了这一消息, 他几乎是指着张氏的鼻子痛骂:“三皇子复位,满城震惊。你瞧着上去示好的众多,可要紧的大人物都在观望,你们张家简直……”
安向渊咬牙, 太过难听的话到底忍了忍。他重重叹道:“现在可好, 这事落入太子耳中,咱们这算什么, 两头下注?”
张氏嗫嚅着不敢吱声, 这事她那个愚蠢至极的妹妹擅自便做了, 眼下耳光打在脸上,好一会儿才小声道:“我自然希望咱们蓁蓁是未来的皇后, 可是老爷,这事难道还能有意外不成?”
三皇子忽然复位,张氏纵不知自个妹妹前去同那丫头示好,心下却也是慌的厉害。太子之位多年稳固, 皇后娘娘的位子同样不容置疑。难道这太子之位还能换了人?
安向渊紧拧着眉:“陛下此举实在突然, 只怕这京城的风向真要有所变动。”
“那咱们蓁蓁?”
“这都什么时候了, 惹恼太子, 咱们两头不得力。”说着, 又极是严厉地看向张氏, “你亲自回一趟你们张家, 切记切记,断不可与三皇子来往。还有你那个妹妹,上赶着送死不成。”
“现如今, 咱们只得继续赌。船头将要靠岸,哪有掉头之理?”
张氏低声应下,心里对安若的厌憎又添了一层。凭什么她的女儿要成婚就如此一波三折,那小蹄子就平白被陛下恩宠?难不成死了爹娘这运道就全添在她一人身上?
……
被反复咒骂的安若困守在卧房,直等到夜幕降临,方等来石竹从外头回来。坊间流传的各式流言,人们各种揣度亦传入她的耳中。
“你们说,这三皇子复位如此突然,能是什么因由?难道是陛下又念起了骨肉亲情?”
“我看未必,当初贬庶那可是下了狠心,那红倌人依旧在三皇子府上,陛下就这么不计较了?要我说,即便是复位,当初因何贬庶之事也得先解决才行,否则不就成了儿戏。君无戏言哪!”
“三皇子是不成器,奈何人家命好啊,定国公嫡女入嫁。这定国公嫡女是什么人,当初人家的亲生父亲可是舍命救过陛下,我瞧啊,多半是陛下顾惜恩人之女,才勉强将三皇子复位,免得落一个苛责恩人的名声。”
“不不不!”一人又道,“我猜啊,多半是那位红倌人有了三皇子的子嗣,陛下对儿子心狠,可这孙儿还是头一个吧!不舍得孙儿受苦,自然要先将父亲的身份抬一抬。”
“这话可不在理,陛下眼里何曾装得下一个娼妓?若说是三皇妃有了身孕倒还说得过去。”
安若一一听着,后来渐渐没了耐性。“可还有别的?”
石竹道:“倒也没什么,除却揣测您与苏姑娘有了身孕,更多的还是以为您是旺夫的命格,才会成婚不久就令三皇子复位。还有极少数人,揣测或许圣意有变,太子的地位或许不稳。”
“这话可不能说。”她忙阻断石竹。这个家里头连孔姨娘都能是太子的人,可谓处处有耳,需小心才是。
而后又是拧着眉,流言的走向出乎她的意料,却也更符合事实。是她自己从未置身其中,因而一直忽略这层定国公嫡女的身份。她一直以为只是虚名,不想落在人们眼里,这会是楚元逸复位最有可能的筹码。
难道她的身份果真有用?
念头倏忽而起,安若仍觉得不可置信。转念一想,难道那一世楚元逸复位的方式便是迎了一位高官嫡女为妻?
那他迎的人是谁,才令陛下心意回转?
现如今,她是否算是占了那位小姐的位子?那可是原本命数上既定的皇后。
其间因由还未探明,安若忽然生出些心虚的意味。好一会儿才顾自安慰道,罢了,若楚元逸日后遇着,她让出位子便是。
只是安若尚且不知,楚元逸忽然复位的消息流入当朝宰相府中,宰相膝下唯一的千金一贯温柔娴静,这回却是头一回发了好大的脾气。
女子跪在厅内,声泪俱下:“敢问父亲,三皇子复位可是真的?”
吴相眼见女儿满脸泪痕,虽心有不忍,却仍是什么都没说。
女子又道:“现在满城皆知,父亲又何必瞒我?”她声声嘶哑,泣血般无望地说着,“当初您说三殿下被贬为庶民,不堪匹配。事到如今,父亲可有觉得自己做错?”
子女怎可言父母之错?
吴相猛地站起:“为父还不是为了你?!”顿了顿,又是放轻声音,宽慰道,“我不否认,他当初做出那样的事,如今还能复位,自有他的本事。可是嘉惠,他身无倚仗,至多也就是个皇子,难道你甘愿只做一个皇子妃?”
“好!”吴相道,“为父只当你没有母仪天下的心气,甘愿居于人下。可往后新帝上位,难道就能容下他的这些兄弟?更不必说三皇子本就非良人,堂堂皇子竟被一个红倌人勾住,难道你嫁过去还要受这等窝囊气不成?”
女子死死地抿着唇,半晌终道:“父亲为何不能相信三殿下也可走到那个位置?”
吴相长叹一口气:“你信?”
“女儿知道此为万一。”女子逞强道,“可女儿从未如此喜欢一人。”
“嘉慧!”吴相愈是语重心长道,“你是要做皇后之人,至多一年,一年后五皇子及冠为父便令你们成婚。你要相信为父,太子不是成器的咱们不指望,也不与定国公争。”
“将来这帝王之位必将归于五皇子。”
吴相说罢,见女儿眼珠含泪却是不再挣扎,遂摆摆手令人将女儿扶下去歇息。他心下明了,早晚有这一闹,闹了也就消停了。
……
是夜。
安若一人用过晚膳,石竹终于带来楚元逸回府的消息。她起身便道:“公子可是去了书房?”说着便要提步出门,侧身见石竹却是一动不动。
安若顿住步子,一个灵光忽然反应过来:“又去了听竹轩?”
石竹紧抿着唇,不情愿地点头。
“哦。”安若淡淡应声,复又坐回位子。这事亦不算稀奇,实在是她着急想问一问楚元逸可知其中因由,才忘了于楚元逸而言,当是要先见着心尖上的女子才来与她这位明面上的皇子妃言说。
“对了石竹,”安若忽又想起,“我这皇子妃的身份已定,其他姨娘呢,仍按原先的身份,还是各抬一级?”
“夫人是想问苏绾绾吧?”石竹嗓音里夹杂着怨气。
安若嗔她一眼:“石竹。”
石竹这才缓缓道:“章姨娘复位侧妃,萧姨娘仍是滕侍。苏绾绾……”她说着,到底顿了顿,“旨意上只点明了您为三皇妃,入宫中玉牒,其余女子复先前位份。苏绾绾应是同先前一样无名无分。”
“那倒是可惜。”她随口叹道。
“这有什么可惜的?”石竹愈是扁着嘴道,“她虽然是无名无分,可手里攥着殿下的一整颗心,比什么名分都要紧。”
倒也是这个理。
然安若顾自咂摸了下,忽然意会出别的什么。她眸中含笑道:“石竹,你这么清楚,可是自己动了春心?你说,可是有了心许之人?”
言罢,便见石竹方才还万分心疼她,这会儿气得一跺脚,当即打帘出门。
安若愈是忍俊不禁,心下思索着石竹是将心思落在了何处,不觉间便见圆月高悬。遂嘱咐石榴将躺椅抬到院中檐下,她自个拿了把先前买的团扇。近来日子愈发有些燥热,这院中通透的凉风可是尤其惬意。
躺了半个时辰,她逐渐有些困意,迷糊中听得微弱的脚步声近前。她撑着眼皮瞧见来人,没打算起身,只扯起嘴角唤了声“殿下”。
来人似乎怔了下,拎过一把短凳在她一侧坐下。“皇妃称谓改的快。”
安若默了默,这不是从前他说的要注意称谓么?当初改口夫君,今日改口殿下,都是一样。
“殿下找我有事?”她勉强打起些精神,忽而又想起眼下这时辰。遂又道,“殿下不会是要宿在这里?”
“不可?”来人轻飘飘反问。
“怎会?”她只是有些惊奇罢了,转而便坐起身嘱咐石榴去收拾卧榻。嘱咐过又不忘做得体贴入微的模样,“只是殿下如今已经复位,倒也不必再为难自己。苏姑娘那边……”
她原想说,你睡在哪里都行,不必勉强自己。既已复位,就不必假做情深。
不想被人抢了白,听他道:“她昨夜病了我去探望。”
呃……
倒也不必解释。
“我有一问,恐有逾矩”。她略沉吟了会儿,“苏姑娘可是有了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