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难以名状

作品:《藏白首

    所以说,人不能作死。
    萧患生是半夜被一蒙面人掳走的。
    掳走的时间,大概在午夜;掳走的方式,迷魂药加一棍子……貌似是好几棍子;目的地,颜将军府;蒙面人,颜钰祁;帮凶,秦振。
    大清早从马车的颠簸中被后脑勺的疼痛唤醒的萧患生有了如上的认知。
    萧患生看着坐在马车另一边悠哉喝茶的颜钰祁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颜小姐,何苦用这种方式……”
    颜钰祁放下茶盅,道“此言差矣,非我苦,苦者另有其人。”
    我是挺苦的,萧患生心想,“何必强人所难呢?”
    “总得有人给爹爹几分面子,不然他会尴尬。”
    “哈,”萧患生苦笑一声,“小姐真是孝顺。”
    “多谢夸奖,你醒了吗?”
    “醒了……”
    没醒是谁在和你说话?
    “醒了就好,”颜钰祁笑了,“醒了就出去赶车吧。”
    ……
    这远离了大漠的景色终于带了些繁华的气息,太阳刚刚露头,朝霞铺天,大雁划过天边,破开云雾。
    “……”萧患生与身旁之人互相嫌弃的瞧了一眼,萧患生冷哼一声,把头扭向一边。
    “……”秦振干咳一声,“事出突然,纯属无奈之举……”
    “好一个无奈之举啊,”萧患生想到昨天之事不免有些牙根子疼,“想不到半天不见你愈发甜人了,昨天差点把我也糊弄过去!”
    “……不是差点,已经……”
    “……”萧患生“唰”的一声起身,抬腿就踹,换来秦振的痛苦哀嚎。
    “等等等等别踹了,昨天皆我肺腑之言,绝无半分作假,”秦振见萧患生咬牙切齿没有半分要停手的意思,唰唰唰伸出三根手指,“我说真的,没骗你,我是真的同情你。”
    轰的一声马车一偏轨道,轮子卡在了一个大缝里,任人怎么驱使都出不来。
    “……这算报应吗?”
    “不……不算,这怎么能算哈哈哈……”
    萧患生一脚踹在秦振屁股上,把他踹下了马车,“那抬车也不算报应吧?”
    “……”秦镇干笑两声,“当然。”
    昨夜,月黑风高……
    “咋样?那颜家小姐见过了吧?”秦振双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慢悠悠从自个营帐里踱了出来。
    “你又想干什么?”萧患生看他一眼,狐疑的把身子往后一仰,压低了声音道。
    “哈哈哈哈你这是啥话,我能对你做什么……”
    “……”
    如果不是秦振的表情及语气如此猥琐,萧患生就差点信了。
    不过就算他要做什么,以萧患生的性子,也一般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哎哎哎别走啊,”秦振伸手拉住萧患生的袖子,讨好的笑了笑,“患生,你走这么急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萧患生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揪成一团的袖子,叹道,“乏了。”
    “这怎么能呢……你看今日月色甚好,不如……”秦振搓了搓手。
    “不如什么?”萧患生退后一步。
    “不如……小酌一杯?”
    萧患生:“不胜酒力……”
    秦振:“怎会,当初你不还把营里好多兄弟都喝趴下了!”
    萧患生:那不是我。
    秦振:“是你,就是你。”
    萧患生当真似的歪头认真想了想,半响后点头道,“好像真不是我。”
    “……”
    ……
    尽管如此,萧患生最后还是被拉到篝火旁盘腿坐下了。
    “说吧,到底什么事?”
    秦振面色古怪,做贼似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凑到萧患生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萧患生听完话后,似笑非笑,强调拉的极长,“我谢谢你?”
    秦振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就是充当个媒人,你看你丰神俊貌,颜钰祁又长的不错,啧”
    秦振把两手食指突然一并,用肩膀撞了一下萧患生,“你看这不是郎才女貌嘛!”
    “……”萧患生眸色一深,转头喝了一口酒,“无聊。”
    “……你小子能不能上点心,多大了还没媳妇,正好颜将军也愁,你俩不如凑一凑……什么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萧患生顿了顿,重复道,“我有未婚妻。”
    “……你”秦振先怔了一会儿,然后面露喜悦,一拳就要捶上萧患生的肩。
    萧患生仰面吞下一口烈酒,抹去嘴角的余酒,“死了。”
    于是秦振的拳头尴尬的停留在了半空中,放也不是,捶也不是,僵持了半天,只好拐了个大弯,捶在了自己的左手掌心里。
    “那个……不……不好意思啊……”
    “很久之前去世的,肺病……”萧患生看向明亮的月亮,眼里有东西在闪烁,微弱的光撒的阴影恰到好处,刚好让人瞧清楚了萧患生嘴角细小的弧度。
    他在笑。
    “我以为我爱极了她,以为对我来说她的死会像天塌了一样让我窒息,或者是那种细水长流的痛苦,让我一天天失了魂魄。但是都没有……”
    秦振惊了一下回头看他。
    “她死的时候,我觉得我解脱了,感情上的感觉,或许只有愧疚与不舍……我知道,纵然有百分感觉,也绝对没有爱……”
    不是两情相悦的爱情,是对互相的折磨。
    “咳,那个,其实……”秦振见萧患生看向自己,干咳一声,道,“其实我明白这种感觉。”
    “……”
    “其实道理很简单啊,我小时候不爱读史书,喜欢听些山野趣事,看那些偏文怪志,可父亲觉得我不能当个莽夫,就算当莽夫也要当有文化的莽夫,就请夫子来教导我,让我看些名著诗词,可我就是不喜欢,和那一大堆书抗争了许久也未能有一知半解,父亲见状,只好随着我。我没了人管教,也没了书来烦恼,突然间不适,甚至不舍,可是我最终还是不爱读史书。”秦振也学他抬头望月,接道,“本来就走的错误的路,南辕北辙,怎么可能会到了正确的地方。”
    “是啊……你说得对……”萧患生好像叹了口气,有东西砸在了地上,不过月色微明,旁人看不清。
    风大了。
    萧患生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回房吧。”
    走了一段路,眼前已经有些迷离了,萧患生随手扶了个东西,却不甚清楚的撇到一个蒙面人拎着棍子过来了,萧患生后脑勺被击中,眼前瞬间就黑了。
    “该死……”
    ……
    秦振满头大汗翻上了车,长吁一口气,“累死我了,终于出来了,快,赶路吧。”
    萧患生和气的一笑,不知为何有些瘆人,“好,这就走。”
    他猛地一甩马鞭,驾着马车开始狂奔,随之而来的是两声闷哼。
    颜钰祁在马车里捂着自己的后脑勺呲牙咧嘴,“……”
    萧患生笑容灿烂,马也配合的跑的很快。
    秦振吃了一嘴的灰尘,结果还是只看见了马车后留下的烟尘,他脸色黑了黑,愤怒的拍掉自己衣袍上崭新的脚印。
    “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