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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朕的司寝女官

    旁边一个大约是荣国府陪嫁过去的婆子,小声提醒道:“少奶奶,尊卑有别,您得叫娘娘。”
    萧玉环扮个鬼脸,两只手继续在陆敏肚子上乱捂着。一会儿她手掌捂住的地方忽而一鼓,也不知是孩子的手还是脚,萧玉环切切实实感觉到自己的手叫孩子踢了一回,又是一声叫:“呀呀,他拿手儿顶我呢!”
    如今眼看临盆,要头下脚上才是正胎位。萧玉环手抚的位置是肋骨之下,那该是脚的位置。长安殿几个随侍的产婆最怕的就是皇后胎位不正,吓的三魂扫了二魂,忙道:“陆少奶奶,那是小皇子的脚,非手。”
    萧玉环还要辩,自家婆子一阵挤眉弄眼,不许她再多说。
    包氏坐了过来,低声道:“你爹虽嘴上不说,心里高兴着呢。如今却整个儿接管了皇城防戌,夜夜亲守城门,就是想你在这皇宫里能住的舒心点儿。告诉娘,如今可还有人给你气受?”
    陆敏连忙摇头:“娘您想哪儿去了?这皇宫里,那里还有敢给我气受的人?”
    几个公主早在她入后宫之前,全嫁出去了。老太妃们全迁到了东苑,如今皇城里就有个太皇太后,病了整整一年,也是近些日子才缓过来。
    总之整座后宫之中,天大地大,下来就数她最大。
    包氏似乎颇有些难为情,左顾右看了半天,悄声道:“你们陆家的女儿似乎善生男,瞧你祖母,就是生了一堆的儿子,才有的你姑母。你这一胎,我瞧着也像个儿子呢。”
    孩子没生出来,谁也不知道是儿是女。但陆敏一点小心思,也希望这孩子能是个男孩,倒非是她重男轻女,而是因为李禄。
    事实上如今她能在后宫过的如此自在,全凭李禄。
    上辈子她与李禄并无交集,最后一次见李禄,是在麟德殿,询问赵穆死前可曾有关于她的交待。
    那时候李禄已经是个中年人了,不比寻常太监到了中年便拉筋扯腰佝偻的像个老太太,他身段挺拨,文质内敛,全然不像个太监,反而像是个教书授学的夫子。
    他连头也不抬,只淡淡说了一句:“此事不归咱家管,陆姑娘还是去问余大姑的好,毕竟徘徊殿的一应事宜,皆是由她在照料!”
    她是因为他那句话,才去找余宝珠的。然后被余宝珠诓入还周殿,叫余洪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肆意羞辱。
    这辈子陆敏从入麟德殿开始,便刻意接近李禄,在他落难之中,施了些浅薄恩惠于他。
    她不过滴水之恩,李禄却以涌泉相报。公主们是他嫁的,太妃们是他迁的,太皇太后也一直是他在一力打压。
    有李禄像只猎狗一样紧紧守着长安殿,陆敏才能保证孩子在最易夭折的幼年能够平安渡过。
    但李禄的太监总管,估计顶多也就能干个七八年。因为皇帝表面上信任,并放纵李禄在整座皇宫里肆意横行,但心里对他有深深的戒备,他顶多也就用李禄七八年,像豢养的猎狗一样,等该咬的人全咬完,就会弃他,或者杀他。
    陆敏希望能在这段不必应付后宫繁杂,皇帝还没有其她嫔妃入宫的日子里,生一个儿子,并全心全意抚育他,享一些母子天伦之乐。
    待孩子长到七八岁,再有其她的嫔妃进来,她有精力应付,孩子也已长大,她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陆敏收回思绪,瞧着包氏今日份外有些不对劲儿,似乎怏怏的,又似乎有些欢喜。眼看快要四十岁的老娘一直活的像个少女一样,反而陆敏这个女儿比她更成熟。
    她小声问道:“娘,我怎么瞧你有些不对劲儿,你这是怎么啦?”
    包氏欲言又止了半天,叹了口气道:“真真羞煞人也,娘又怀上了,这可如何是好?”
    陆敏哎哟一声,先问:“我爹知道否?”
    包氏点了点头,又道:“他挺高兴,可是你的孩子都要生了,娘后面怀肚子,生出来舅舅比外甥还小,娘怎有脸见人?”
    陆敏乐的几乎要跳起来:“这有什么?你就放心的生,生了抱进宫来,正好两个作一双,我替你养着,如何?”
    包氏自己不会带孩子,陆严和陆敏是容嬷嬷带大的,小陆磊又是陆敏一手带大的。自幼跟陆敏亲,如今也是亲萧玉环,不甚亲她。包氏心中暗含酸,立志要亲手带大一个,一双美眸到了四十岁还一丝尾纹也无,倒是满满的风情,瞪了女儿一眼道:“我自己的孩子自己不会养么?美得你!”
    陆敏递了自己这些日子吃的清口话梅来,包氏拈了一枚,又气鼓鼓道:“你爹样样都好,就是总爱给娘种孩子。头一回生陆严,我疼的在床上打滚儿,他就在窗外发誓,说从此往后再也不生了。
    可转眼又有了你。生你那一回,他也是赌咒发誓,说这绝对是最后一个。可后来还不是有了磊儿?他那说话,简直是放屁呢!”
    包氏就算骂丈夫的时候,语气里都脱不了那种两个人心意相通的爱意。
    陆敏叹道:“娘啊……”
    包氏等了半天等不到下半句,含着话梅问道:“怎的忽而不说呢?”
    陆敏一笑:“没什么,不过想叫你一声而已。”
    她本来想说,天下间最难的,只怕就是能像包氏一样,有一个陆高峰那样顶天立地,又全心全意而着她的丈夫,而她又恰好爱她的丈夫。
    陆高峰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会为了妹妹铸成的错误而勇于赎罪,宁可抛弃在交趾经营的大笔家业,去做个火头兵。也会在女儿受委屈的时候,冒着负天下的危险,只为保护女儿。他也许不完美,但他是天下最负责任的丈夫,和最爱儿女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