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少年(回忆篇)

作品:《我在大唐有座城

    大隋30万大军北征高丽凯旋而归,已经过去一个多月。
    王世赢于高丽王城之下浴血奋战的英勇事迹被有心人传扬开来,太原王氏也因此得了许多好处。
    不过大军北上终究是劳民伤财的举动,黄河以北几个大州如今可谓是流民四起。
    朝廷要打仗,百姓要交税,30万大军北上三个月,对于百姓来说就是一轮剔骨削皮的折磨。
    此时,从东京往大兴城的一条官道上,一队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流民正缓慢前行着,首尾相接,一眼望不到头。
    “爹爹,再坚持一天,到了洛阳就不走了,咱们重新开一间羊肉铺。”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少年’对身旁面色发白的老者安慰道。
    老者就是从东京城逃出来的林老头无疑了,至于这个包的跟粽子一样的‘少年’,可想而知。
    林老头孱弱的回头看了一眼林晚霜,干裂的嘴唇微扬,虽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能够坚持多久林老头不知道,但是对于林晚霜,他有着身为父亲的责任,最起码到洛阳之前,他不能倒下。
    林晚霜脸上绑着一条麻布,此时只露出两只大眼睛,低头看着林老头的反应,瞬间双眼通红,咬了咬牙,扶着林老头的手加大了一点力道。
    11月份的北方已经开始下雪,隋文帝杨坚命令北征大军返回大隋,一是因为后勤问题,第二就是因为天气。
    就在林晚霜搀着林老头跟着人群缓缓前进的时候,天空突然飘下一缕飞絮,接着便是漫天飞雪,惹得大人们眉头紧皱,倒是一些调皮的小孩,虽然饿得面黄肌瘦,但还是迎着大雪跑跑跳跳,很是欢乐。
    林晚霜见开始下雪,急忙从包袱里抽出一件长衫为林老头披上,想着是不是先找个地方避一避,迎着大雪赶路可不明智。
    可还没等她相好对策,队伍后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林晚霜将林老头搀扶着坐在一块大石上,才走上前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先生来派粮了,先生来派粮啦~~~”
    林晚霜听到前面人群传来的声响,面露疑惑之色,不由得踮起脚尖,使劲的朝人群簇拥所在望去。
    这时,一辆造型奇特的四轮马车从她的视线中缓缓驶来,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每个人都是一脸恭敬的朝那辆马车深深一礼,不管老人还是小孩。
    林晚霜还在好奇这马车里到底是何许人也的时候,他们这一对流民的领队便带着几个老者上前,噗通一声跪在马车前头。
    “先生大恩大德,我卫州百姓无以为报,老夫只能以残躯代替这三万多同乡,给先生磕头谢恩了。”说着那名领队直接带头朝那辆马车重重磕了三个头。
    其他人见状也是急忙下跪,学着领队就要磕头谢恩。
    林晚霜站在后排,眼看着人群就要跪到她这里,急忙后退了几步,可是后面早已挤满了人,一时间倒是退无可退。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那辆造型奇特的马车上突然跳下一个人,隔着点距离没看清楚五官,不过林晚霜看到他直接小跑着走到领队面前,伸手便把领队搀扶起来。
    两个人的对话,林晚霜也没听清,不过看大家的反应,估计是那人让领队招呼大家起身不要跪着。
    就在林晚霜想看清那人长相的时候,人群中突然一阵骚动,接着便看到一群民夫拉着骡车缓缓赶来,那车上放着一筐筐的面饼,隔着人群都能闻到饼香味儿,林晚霜也是不自觉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轻轻咽了口口水。
    只见那马车的主人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流民,然后又指了指那些骡车上的面饼,估摸着就是让领队安排人帮忙派发面饼给大家的意思。
    果不其然,领队面露喜色,对着那人连连鞠了几个躬,便转身开始招呼青壮派饼。
    林晚霜因为站得近,也跟着分到了两个饼,抬头感激的看了眼远处那道身影,便转身朝林老头那里跑去。
    父女俩和大家一样,就着大雪吃着饼,几天前身上带着的干粮早就吃完了,这些天都是跟着大家挖树根充饥,平时一顿饭吃不完的饼,此时看着也小了许多。
    喂了父亲大半个饼后,林晚霜才把剩下的小半个吃完,转头观察了一下其他人,偷偷摸摸的把剩下的那个饼藏进怀里,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总比放在包裹里让人惦记好。
    看着有了点血色的林老头,林晚霜松了口气,起身本能的回头去寻找那道身影,因为那辆造型奇特的马车还在不远处,显然那个人还没离开。
    找了半天也没看到那个人,林晚霜有点气馁,可是刚要坐下,突然看到有人从那辆马车后面搬下两个大木箱子。
    接着那个人又从车上跳了下来,亲手打开箱子,原来箱子里面装的是衣服,五颜六色的,显然都是些高级货。
    林晚霜疑惑的看了半天,才知道那人派完粮食竟然把自己的衣服也拿来送人,虽然不多,但得了衣服的都是一些老者和幼童,其他青壮见了多多少少会羡慕,但却不敢去抢。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林晚霜看着那道身影,小声的问着自己。
    就这么痴痴的看着那道身影,林晚霜站在雪中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
    直到车夫赶着那辆造型奇特的马车听到林老头旁边的路上,林晚霜看着那两个绑在马车后面的大箱子若有所思。
    杏眼一转,偷偷看了眼围绕在那人身旁的人群,又看了眼父亲林老头,然后目送去帮忙的车夫离开后,林晚霜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
    一个时辰后,在前往洛阳的马车上,一个年纪十五六岁上下的少年,一手支着头,一手拿着本书正聚精会神的看着。
    马车的内部空间很大,那张椅子仿佛一张大床,椅子前还有一张茶几,上面摆着一些糕点和一个小火炉,此时炉子上面煮着茶汤,正散发着滚滚香气。
    这时,驾车的车夫说道“公子,咱们把换洗的衣服都送人了,接下来可怎么办啊?”
    虽然是个车夫,但言语之间竟然颇有责怪之意,可那少年闻言只是莞尔一笑,也不恼怒。
    “没事,等去了洛阳不就什么都有了。”
    顿了顿,那车夫哈哈大笑道“看来公子又有新目标了,只是不知道这次倒霉的是哪家铺子。”
    少年翻开书本下一页,重新调整好姿势,这才应道“之前都是见不到光的生意,这次换一个,咱们要用正大光明的手段赚钱,省得回家了还要被父亲臭骂一顿。”
    车夫挥了下马鞭,闻言笑道“老爷还不是为了公子好,公子每次出手总会得罪一些人,那些赌档和妓寮哪一个不是背景深厚,要不是老爷护着,小人都不敢来给您当车夫了呢。”
    少年听到车夫的调侃,只是笑而不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看书。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一震,可能是碾过一个深坑,吓得少年急忙伸手去护住那个茶壶。
    可是还没等他反应,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两声“哎呦~~~”。
    少年惊得汗毛倒立,丢下手里的书,急忙推开车门,就往车旁的草丛里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