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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南枝北雁

    “什么?”崔道衍一惊竟,这样的要求,算得上无礼了。
    “北燕王子与平城公主感情甚笃,他说公主临走之前最后的心愿就是他能照顾好她的弟弟妹妹,王子信中言明,既然他们已经是庶民,还望朕能够给北燕这个面子,你说,朕给还是不给?”
    当然不给,崔道衍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他生怕谢家人去了北燕以后一心复仇,放虎归山,恐将酿成大祸。
    和梦中谢崇血淋淋的脸一对比,崔道衍更觉头疼。
    他刚要开口,萧临渊就摆了摆手,“罢了,不问你了,朕再好好想想,你去吧。”
    竟是懒得再听崔道衍的想法了。
    晚些时候,萧临渊召了王家和温家的人入宫。
    最后的结果他也没料到。
    萧临渊其实心软了,谢崇都已经死了,没人再能威胁他,他到底也是于国有功之臣,放过他的子女也算全了那些年他的忠烈。
    只要有人附和他一句,他就放人,所以他不听崔道衍的了。
    王温本为中立,在他看来也算公允,萧临渊没想到那两个人意见出气的一致。
    将相之才,若不为己用,也勿便宜他人。
    夜晚的甘露殿一片寂静,烛火惺忪,人影憧憧。
    萧临渊如释重负一般靠在龙椅后背上。
    “谢崇,你做人得有多失败才会有今日之果啊。”
    “这一次,你可怪不得朕了。”
    南锦走的那日,药铺有些忙,谢明朝一直没回来,南枝教明繁写完了大字,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家中只有她和明繁两人,她不是很饿,就不生火做饭了,就现在去给明繁买红菱饼吧。
    明繁今年八岁,他一个人在家也待得住,之前南锦出去卖香囊也没什么事。
    “明繁,四姐去给你买红菱饼,你在家里乖乖的啊。”
    谢明繁忙不迭的点头,小脸红扑扑的,笑容可爱,“好,我等四姐回来。”
    走之前,南枝还是去请隔壁的宋大娘去家里照看明繁。
    宋大娘眼睛不好,早年老伴和儿子都上了战场,人没了,她就跟着媳妇孙女相依为命,两家就隔着一堵墙,关系也亲近,时不时把两个孩子放在一起玩,所以南枝也放心。
    福熹楼人很多,人声鼎沸,热气氤氲,南枝等了好久才拿到红菱饼。
    香味和从前一样,勾的人心痒,南枝想了想,就这么几块还不够明繁吃的呢,她都这么大了,不能跟他抢。
    那天南枝的心情其实很好,她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朝着自己预期中进行了,她可以照顾家人,将他们都安顿好以后,跟着萧琢,洗刷谢氏冤屈,可老天爷似乎怎么也不肯放过她,非要让她一无所有才彻底甘心。
    栖身的小宅火光冲天,浓烟四布,这片住的人并不多,但不知为何没有一个人前来救火。
    无边恐慌蔓延在谢南枝周身,手中的红菱饼砸在地上,她人直接冲进了火海。
    也不知这火烧了多久了,房梁开始倒塌,谢南枝跑到内里的时候就看到宋大娘护着明繁倒在地上,周围血迹弥漫。
    谢南枝一愣神,一根房梁倒下来,她躲得不够及时,直接被压住了胳膊,脸颊也被擦伤。
    钻心的疼。
    挣扎了许久,南枝朝着明繁那里扑过去。
    他才八岁啊,还穿着姐姐做的衣裳,还是无忧无虑的年纪,连最后一块红菱饼都没吃上,怎么就没了呢。
    南枝哭不出声,只能看着明繁小小的躯体逐渐变得僵硬冰凉,他脖颈上的那道伤痕猩红一片。
    火越燃越大,烟雾呛得谢南枝咳嗽不断,她抱着明繁,也想把宋大娘一起带出去。
    她拖不动,伤口也很疼。
    是和当日看着谢氏满地尸体一样的无助。
    就这样死在火海里,也挺好的,南枝忽然生出这样的想法,眼泪都快流干了,意识也逐渐消失。
    最后倒下的时候,谢南枝隐隐约约看到一道身影闯进来。
    青衫落拓,步履匆忙。
    “谢南枝,起来。”
    第37章 贵妾谢染
    秋风四起, 层林尽染,浅池中映出倩影,游鱼漂浮, 将影子都划乱了。
    枫叶铺了满地,侍女踩上去发出细微响声, 她行至水榭旁,轻声道:“娘子, 大巫医来了。”
    坐着的人缓缓起身,湘色衫裙红的耀眼,一步一行间, 与枫林染成一片。
    药室之内, 大巫医叫人坐下, 自己仔细端详着她的脸庞。
    “肤如凝脂, 眉目如画, 没有一点瑕疵,看来我的技术又进步了不少。”大巫医是个年轻人,话语举止都有几分轻佻意味, 他把铜镜递了过去。
    “看看吧, 满意的话到这就算结束了,我也好早日回北燕,向王子复命。”
    铜镜中的那张脸又陌生又熟悉, 五官都没有怎么变化,可跟原来就是很不一样。
    谢南枝抚了抚脸颊, 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大难不死,改头换面,她都不是她了。
    半天没听南枝开口,大巫医自顾收拾着药箱, 来这大梁两个多月,也算开了眼了。
    当日是奉王子之令前来,若是大梁皇帝不肯放人,他们就偷偷把人带走,没想到那一场大火差点烧死了谢南枝,幸好萧琢去的及时,把人救下。
    只是可惜了那谢家的小郎君和无辜的宋大娘,惨死于歹徒之手,可悲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