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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窈窕春色

    接下来的几天,他都将折子搬到凤鸾居,一边处理政事,一边陪着她。
    他像是完全听进去了姜幼萤的话,批起折子一反先前的随心所欲,姜幼萤半靠在床边,只见灯影昏黄,轻轻笼罩着少年干净美好的侧颜。
    一颗心被牵动得微微一颤,幼萤心中暗想,小暴君认真的样子真是好看。
    浓黑的墨落在奏折上,逸出一段遒劲的字迹。姬礼十分聪颖,没有刻意练过字,却也能写出一手极好的书法。仿若这就是他上辈子会的东西,是与生俱来的、轻而易举就能拥有的。
    轻而易举地拥有一手好字、弹得一手好琴,就连剑术亦是十分精湛。
    有时候,他会暗暗想,若人真有前世,那他上辈子一定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翩翩佳公子。
    批完一道奏折,正见床上的少女望着自己出神。四目相触的一瞬,姜幼萤红了脸,匆匆将小脑袋偏至另一边去。
    又偷看朕?
    姬礼放下狼毫,又要扑上去抱她。
    姜幼萤连忙躲闪,右手抵着对方的前襟,往桌子那儿努了努嘴,“先别抱我,皇上先去将奏折批了,再想其他的事儿。”
    姬礼目光炯炯,“朕就是想抱着你,朕抱着你批奏折,好不好?”
    不要。
    “皇上是明君,不能被儿女私情所困的。”姜幼萤摇了摇头,“当以国家大事为重。”
    姬礼委委屈屈地瘪了瘪嘴。
    罢了。
    不甘心地一撒手,他乖乖地坐回桌案前,只见对方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似乎极为满意。
    “皇上说过,要为了阿萤,做大齐名垂青史的大明君!”
    好!
    姬礼捏了捏小拳头。
    为了阿萤!
    他一埋头,灯火半笼着那一袭明黄色的衣袍,少年下笔如飞。看了一会儿他批奏折,幼萤又倦了,眼皮垂耷耷的,恍然间,看见一个庞然大物飞扑过来——
    “阿萤,嗯……”
    他有些疲惫了,声音中带了些倦意。姜幼萤染了病,不想与他太亲近,怕传染给他。
    可姬礼却不管,一下子将她抱住,还未脱鞋,殿外忽然传来一声:
    “皇上——”
    是肖德林的声音。
    姬礼面色不悦,“滚。”
    肖德林无奈:“皇上,是急事儿。荀安王与沈世子来了,求见皇上您。”
    一听到这两个人,少年面色一顿,语气愈发锋利,“朕不见。”
    斩钉截铁,不容人有任何辩驳的机会。
    肖德林只好领命退下。
    姜幼萤斜斜靠在他怀里,只见他神色微微一变,毫不避讳地同她道:
    “又是荀安王那个狗东西,带着一群迂腐至极的老顽固拦着朕,不准朕封你。”
    暴君气呼呼地脱下靴子。
    幼萤眼皮一跳,攥着他的衣袖小声:“其实,阿萤也……”
    “朕偏要封你。”
    对方完全没有听见她的话,自顾自地道,“到底他们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他们纳了那么多妾,又在外头养了外室,朕还没说什么呢!他们反倒还说起朕来。”
    真是好笑。
    “朕回头去把他在外头养的那些外室,通通都抓起来,送到他大夫人院子里去。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多嘴多舌!”
    似乎觉得自己想了个绝妙的好主意,姬礼有些沾沾自喜。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姜幼萤看着他兴奋的面色,抿了抿唇,轻轻拍了他手背一下。
    右手又一下子被他抓住:
    “阿萤,你莫怕,有朕在,他们都不敢动你。朕倒要看看,这大齐是何人的天下!“
    他堂堂一国之君,连个女人都保不住,还算是什么男人!
    要说最不算男人,在姬礼心里头排第一的,一定是他那刚死了不久的老爹。
    因为畏惧蛮夷,将亲女儿,也就是姬礼同父同母的亲姐姐送去和亲;
    又因为畏惧臣子,不得不立旁人为皇后,自己此生最爱的女人最终只当了个贵妃,只能在先皇驾崩后被赶出宫、替先皇守陵墓。
    皇后与贵妃,可是正妻与妾室的关系。
    他姬礼心爱的女子,怎能屈居于他人之下,当一个妾室呢?
    他定是要与阿萤结发为夫妻的。
    被暴君抱着,姜幼萤看不太清楚对方面上的表情,只觉得他的怀抱宽大、紧实、温暖。明明是那般严寒的冬日,却让人如临三春。
    只要是姬礼在,好像冬天就不会出现,迎接他们的,永远都是那最明媚的春天。
    ……
    立后大典定在了五日后。
    宫中药材珍贵,姬礼又不知从哪儿抓来了个“神医”,稀里糊涂的好一顿整治,竟让她的风寒好上了许多。
    全皇宫上下彻底欢腾起来,各宫宫门前皆挂上了大红灯笼,那阵势,比过年要隆重上太多太多。
    在封后大典开始之前,姜幼萤必须还要完成一件事——将沈鹤书送给自己的手镯还给他。
    她对沈鹤书无意,一开始也不知晓那个镯子所代表的含义,收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她这几日连睡觉都不甚踏实。
    她必须要将玉镯还给对方,表明自己的心迹。
    其间幼萤见过一次柔臻,对方在德妃宫中过得极好,她将镯子交给柔臻,请她帮忙归还给沈世子。谁料,对方看着少女手上的海棠玉镯,沉吟片刻,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