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有点紧张，可以放轻松一些吗？”
    向岚抬手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我很紧张吗？”
    “是的。”医生找出一张小镜子，“你看你的脸，发白，唇也有点乌青，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向岚没有伸手去接镜子，身体颤抖了一下，道，“医生，我确实是身体不舒服，但是，绝对不是因为孩子有问题。”
    医生有点紧张，道，“怎么了？”
    “我肚子在痛，从检查完就开始了，但是我想我得坚持听完结果，对不对？”她揭开外套，里面是贴身的有弹性的衣服，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肚子因为胎动而起伏着，其幅度之大，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胎动。
    “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医生起身，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数了一会儿胎动，又让她上一边的小床检查，戴上手套在她下身检查一下，皱眉道，“太快了，这才一会儿居然已经开了四指了，必须马上进产房。”
    她脱了手套，拿起电话，联系产房派床来接手病人，站出去叫方子都，道，“你妻子要生了，已经开了四指。你马上联系妇幼把全部资料和档案给转过来，尽快办理入院的手续，还有生产用的东西，也一齐准备好——”
    方子都脸煞白，“医生，为什么会？离预产期还有二十多天——”
    “早产，可能是孕妇心理状况波动引起的——”
    向岚躺在小床上不敢动，可是她庆幸，乖宝宝，知道爸爸不想要他了，自己也在挣扎求生。
    ☆、第六十一章
    向岚没有料到整个生产的过程完全没有作为人的尊严, 她被医生拖到产房, 像是动物一样被对待，脱去衣服, 剃毛，扎针检查，身上绑了各种数据传送线。监控屏幕上代表她身体状况的曲线起伏不定, 医务人员发出各种命令, 她急得方子都说过如果能够顺产的话，会让孩子对这个世界更有安全感。
    她对医生道，“我想顺产, 可以吗？”
    “不可以。”医生埋头处理她的身体，“胎心不稳定，必须马上剖宫。”
    说完后，自然有护士急匆匆出门找家属签字。
    之后的事情, 她就有点迷糊了，大概是麻药的效果来得太快。
    待她醒过来，惊醒, 立刻起身，剧痛, 尖叫一声。
    “向岚——”方子都从账外探头进来，“醒了？”
    她看看他, 满眼血丝，嘴唇干裂，着急道, “孩子呢？”
    “在这里。”
    “我要看。”向岚固执道，“抱给我看——”
    方子都小心地将婴儿床推过来，一个全身红呼呼的小家伙安睡在里面，两个小拳头摆在脑袋边，小嘴嘟嘟，睫毛又长又翘，甚至连头发都很浓密。
    她看了一会儿，抬头看他，“我妈呢？”
    “妈妈守了一天，累了，回去了。”
    这才发现，外面已经天黑了。
    “他——”向岚抖着嘴巴，不知道该怎么问。
    “医生都检查过了，宝宝很好。”方子都声音也有点抖，“除了体重有点轻外，一切正常，是个一百分的宝宝。”
    “真的？没骗我？”
    “真的，不骗你。”
    向岚瘫倒在病床上，这才发现自己眼角都是泪水，她伸手把婴儿床拉到自己身边，侧头看着他，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情。这个小家伙，从她的身体里出来，他的生命从她而来，到目前为止，带给她的恐慌和痛苦多于欢乐，但她却绝不能失去他。
    “他为什么不哭？”
    “他睡着了。”
    向岚侧耳听了一下，婴儿呼吸的声音太微弱，轻不可闻，她不放心，用手去戳戳他娇嫩的皮肤，直到他的手动了动，才放下心来。
    “你再睡一会儿，还等一会儿才天亮。”方子都坐在椅子上，帮她把被子拉好，“我会照顾好他的。”
    她抬眼看着他，眼睛还带着水光，可是里面充满了不信任。
    “保姆什么时候会到？”
    “因为时间提前太久了，之前联系好的月嫂最快也要下周才能来，保姆要半个月后。”他握住她的手，“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请了十天假期，另外妈妈和保姆阿姨也会过来帮忙。”
    “我想我妈照顾我。”向岚想要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可一使劲就痛。
    “不行——”方子都断了一下，“妈妈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只靠她一个人会不行的，而且嫂子也要生了。”
    向岚不回答他，将耳朵靠在小宝贝脸上，听他有节奏的声音，感觉仿佛他喉咙里有什么东西一般，道，“我觉得他呼吸的声音不对，你去找医生来好不好？”
    方子都看她一眼，点点头，道，“别担心，喉咙里有一点羊水——”
    “去找医生，我要听医生说。”
    他立刻出门，片刻后和一个年轻的儿科医生进来，向岚紧张道，“他喉咙里一直咕噜噜的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
    医生检查了一会儿，道，“有点羊水，是在宫内呛了几口，情况还好，会自动咳出来的。如果担心的话，拍一拍就好了。”
    “把他抱给我，我拍拍。”向岚不开心道。
    “我来吧。”方子都小心抱起小婴儿，将他靠放在自己肩头，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孩子太小，几乎能被他的手掌包裹起来，又太脆弱，好像整个身体都是软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