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些女孩子啊，豪门里的公子哥什么美人没见过，哪能就轻易看上……”
    “嘘, 别说了。”
    听见其他初试的厨子的嘲讽, 周粥并未有什么反应，她甚至懒得看他们一眼。
    她有些郁闷地摸了下腹部。刚才她发现她经期到了。日期提前, 来得猝不及防，她没做准备, 于是立即去买了卫生巾。然后才返回来。大约是她这一番行为，更让他们去确定她是个想混进来的人。
    不过她也不甚在意，只是垂头想着自己的事情。初试一定会过，除非有黑幕。如果连初试都过不了，她这也不算什么神级厨艺了。
    和周粥一起初试的有之前几位嘲讽她的厨子, 他们一起上各自划分的灶台。
    周粥扫描着灶台上准备好的食材。她肚子有点疼，不想浪费太多时间, 随便做个简单点的菜过了初试吧。
    她目光扫过食材, 落在绿油油的油麦菜上。她选了三颗比较新鲜的油麦菜。
    去掉油麦菜根, 放入清水里洗干净泥沙。清洗干净后捞出控水，然后放在砧板上切成段。
    观察到周粥切菜的动作，胖评委眉头微挑，这年轻女孩切菜的动作倒不像之前那些连切东西都切不稳的女孩子。
    虽然也是个想混进来的吧，可能还是有一点基本功。不过胖评委也没在意。
    见她切了油麦菜就要切蒜瓣了, 他鼻子里嗤出气, 果然。别人初试都是用尽十八般武艺做出最好吃的菜，这叫周粥的女孩就炒个油麦菜？估计也就会炒点青菜了！
    而其他初试厨子见周粥就炒个油麦菜，眼里的嘲讽更浓。
    这时候，周粥开始切蒜瓣, 刀子飞速在砧板上上下移动，很快细碎的蒜末切好。细碎的蒜末切得很细，大小很均匀。
    胖评委微顿，刀工还是不错。
    这时候，周粥开始烧锅，锅烧热，加适量油滑锅，锅内四周润上油。把润了锅的油倒出去，重新加入少许油，再加一点点猪油。
    油热后，周粥把蒜末放入油锅炒香。锅里热油滋啦滋啦，在蒜末上冒着油泡，蒜末的辛香味迅速从油锅里溢出来。一阵一阵地往外飘。
    胖评委闻到这香味，一时间忘了呼吸，其他评委瞳孔微微收缩。而其他初试厨子则下意识地停下手里的动作，循着香味而去。
    简单的炒香蒜末而已，为什么会有这样勾人味蕾的香味？
    在场所有人都是会厨艺的，哪能不知道要把蒜末炒出这样的香味有多么不可思议。
    他们纷纷瞪着周粥，满脸震惊。最震惊的是胖评委。
    怎、怎么回事！
    这女孩不是那些想混进来的人吗？只是炒个蒜末而已，就能炒出这样的香味，越是简单的操作，能做到这样越是艰难。能把简单的蒜末炒出这样刺激人味蕾的香味，足以证明这女孩厨艺已经非常精湛了。
    胖评委和其他人都懵了。
    而这时候，周粥已经把油麦菜段放进了锅里，先炒菜杆，翻炒十秒，接着下入菜叶，炒至断生。
    绿油油的菜不停在锅里翻炒，加入适量盐。再加适量清水。大火翻炒十秒，用勺子加入水淀粉勾芡。
    出锅前，淋一点明油提亮，随即起锅装盘。
    周粥一抬头，就见所有人都看着她盘子里的菜。她说，“做好了。”
    她把菜端到评委面前。
    三个评委直直地盯着盘子里的蒜蓉油麦菜。
    盘子里，绿油油的油麦菜被汤汁浓浓地包裹着，颜色碧绿，像是浸在水里的翡翠玉，水灵灵地泛着光，又似青荇横斜，一派自然田园风光的意境。
    这品相，完美到极致，超现实的漂亮。
    三个评委从未见过品相如此漂亮的菜肴。几个人眼里震惊加深，然后纷纷动筷。
    被汤汁浓浓包裹的油麦菜一口咬下去嘎嘣脆，油麦菜的清甜从这嘎嘣脆里流出来，像是春天的清泉流进了唇齿里，细腻回甘。
    眼前仿佛出现了绿意盎然的春天，郁郁葱葱的油麦菜在田野里整整齐齐，上面有春日露珠，晶莹灿烂。
    一口油麦菜吃下去，吃下去的是整个春天。绿意盎然的，温暖的，清新的春天。
    三位评委像是沉浸在了这美妙的春天里。好半天才回神，然后看着周粥，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其他来初试的厨子见评委这反应，就已经明白这蒜蓉油麦菜有多好吃了。其实光是这色和香，就已经可以判断出这蒜蓉油麦菜有多美味。
    之前嘲讽和轻视粥粥的那些初试厨子一个个面上很尴尬。尴尬的同时是紧张，这女孩的厨艺这么好，恐怕之后的事情就没有其他人什么事了。
    一个个的，都很气馁，但还是有不放弃的，万一陆老爷子他偏就是不喜欢这女孩的厨艺呢，就是喜欢自己的厨艺呢，陆老爷子的口味这么刁钻，说不定呢。
    而吃过蒜蓉油麦菜的三个评委就不那么想了，他们可以肯定，只要陆老爷子吃到这女孩做的菜，一定会喜欢上，尽管口味再刁钻再挑剔，也肯定会喜欢上这女孩子做的菜。
    这样的美味简直是不可能实现的美味。然而却真实的实现了。
    之前那个嘲讽周粥的胖评委，他喉结动了动，说：“刚才……对不起……”
    原以为只是一个想混进的人，没想到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高手。而且是远超于自己的高手！
    想起之前自己说的那些话，胖评委的脸很疼，空气中好像有无形的巴掌啪地一下拍在了他脸上。脸疼得厉害。
    不过，这样年轻的一个女孩，居然有这样高超的厨艺，实在是让人不可思议。
    对于胖评委的道歉，周粥什么也没说，她已经稳过了初试，就等待安排去给陆老爷子做菜吃了。
    从评委口中确定自己过了初试之后，周粥没有多停留，转身就走。单薄纤细的身影消失在初试现场。
    三位评委：
    “没想到……本来还以为是个想侥幸混进来的。”
    “这女孩年纪轻轻真是厉害。”
    “要是她的厨艺还不能让陆老爷子满意，我想世界上恐怕没有人的厨艺会让老爷子满意。”
    “刚才忘了问，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的厨艺，怎么就这么厉害。”
    “唉，我们这学了大半辈子的厨艺，都比不上这半大女娃子啊。”
    周粥回了酒店。周父周母立即问：“初试怎么样？”
    周粥说：“过了。”
    “那就好。”
    周粥喝了点温开水，“爸妈，我想睡会儿，到点了喊我起来，我们去吃烤鸭。”
    昨天他们预定了首都排名第一的烤鸭店，今晚上就去吃。
    “行，到点了喊你起来。”
    可能是提前来了经期，腹部微微痛。她喝了开水之后，睡下了。起来的时候天近黄昏，肚子已经不疼了。
    她伸伸懒腰，起来收拾了一下，然后跟着父母去往烤鸭店。
    装修得古色古香、古韵十足的烤鸭店里人声鼎沸。
    周粥一家三口一人一小锅汤，中间放着烤鸭和其他菜。周粥要的酸萝卜老鸭汤，周父周母要的菌菇汤。
    外皮金红的烤鸭片色泽油亮，每片呈月牙形，片得很整齐干净。
    用荷叶饼卷两片烤鸭，放葱条、黄瓜和甜面酱，最后还放一点点醋，和切碎的小米辣椒。外酥里嫩的烤鸭肉片，辛香去腥的葱丝及爽脆的黄瓜条，微微的小米辣。
    黄瓜葱条和甜面酱压住烤鸭的腻味，醋压住小米辣的辣味，几种味道各自发挥自己的长处，混合在一起。
    然后再喝下一口热乎乎的汤。
    周粥擦擦嘴，听到王兰问：“粥粥你觉得怎么样？”
    思及之前在西城吃私房菜的时候，随口评了句被人家老板听了去，周粥谨慎了一些，说：“不评判。”
    王兰和周长生也想到了什么，点点头，继续吃烤鸭。他俩心道，吃过周粥做的烧花鸭，这烤鸭，真就是光有味道却没有灵魂的感觉。
    对，就是一种没有灵魂的感觉。可以感觉到它很好吃，但却无法让人感受到灵魂颤栗的舒爽感。
    能让人感觉到味觉巅峰，感觉到灵魂颤栗的食物，只有周粥能做出来。就算周粥教了王兰这么久厨艺，王兰虽然提升了厨艺，但似乎永远也达不到像周粥那样超凡的手艺。
    彼时，陆宅。
    陆城道：“爸，您尝尝这些菜，这是我特地找的民间第一神厨给您做的菜。”
    陆政霆目光扫过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式，然后用筷子夹了一点菜。
    嚼了几下，陆政霆抬眉，“民间第一神厨？”
    一见父亲这反应，陆城就知道父亲不满意了。叹了口气，陆城说：“再尝尝其他的？”
    陆政霆放下筷子，揭开茶盖，茶雾氤氲着他虽然苍老但仍旧英俊的眉眼，“罢了，这世上大概没有我想要的味道了。”
    陆城看了父亲一眼，父亲如今已经六十五岁，年岁越大，对吃的东西越挑剔，就算是至尖的美味似乎也不能满足他了。
    陆政霆抿了口茶，“招人来做菜的事，就到此为止。”
    “不继续了？”
    “折腾了这么久，大概是找不到满意的了，就此为止吧。”
    陆城点头，“那些过了初试的人呢？还有一些过了初试的人，您还没吃尝过他们的手艺。”
    陆政霆微微摇头。
    陆城明白了，也就是说让那些人散了。剩下的那些过了初试但还没给他父亲做菜的人，都让他们散了。
    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陆老夫人抱着小狗走过来，说：“这件事就算了？可是那些过了初试的人还剩下很多，你至少让他们试过了之后再结束吧。不然人家辛辛苦苦过了初试，结果你一句话就让人打道回府。”
    陆政霆沉吟，“倒也是。”
    “那就让剩下的这些过了初试人来试试，然后就此结束。”
    次日一大早，周粥就去了陆家专门提供给厨师们试做菜的别墅。她到了之后，在边角坐下。
    “嗐，刚才那两波人又被刷下去了，这唰唰唰的，快得很。”
    “什么大厨都来过了，老爷子一个都不满意，真不知道老爷子到底要吃什么样的味道。”
    “等会儿你准备做什么菜？”
    “最拿手的菜呗。关键是也不知道老爷子他的口味。只能做自己最拿手的菜了。但是要在限定时间内做完。”
    周粥沉默地刷着手机。她也没想好待会儿做什么菜。待会看到食材了，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吧。她无所谓做什么菜。
    很快轮到她这一批上灶台。她进去时，上一批人垂头丧气地走出来。
    她看着灶台上的食材，捏着下巴沉思，然后看向水里的大闸蟹。
    大闸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