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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心有陈疾

    眼泪无声地顺着眼角往下淌,从唇缝漫进嘴里,是咸的。
    他也曾试图欺骗过自己,怪自己太敏感,想得太多,但终究还是做不到,没办法自欺欺人。他终究还是亲手揭开了林泊川这最后一层伪装,让自己很痛苦,也让对方很痛苦,而他却对此束手无策。
    他身后的车子响起疯狂的喇叭声,只因林泊川开着车缓慢地跟在他身后,挡了别的车辆的道。
    在前面的路口,臧白停下来。
    身后的车子缓慢靠近,终于在他身边停下,车窗降下,林泊川手臂抱着方向盘,泪眼朦胧望着他,也不说话。
    刚才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这一刻又忍不住决了堤。比起他自己难过,他更不忍心看对方这么难过。
    他双手按在车窗上弯下腰,林泊川的手便伸过来给他拭去腮边的湿痕,哽咽着叫他的名字:“睿睿……”
    “……你先回家吧……”
    林泊川深深看着他,一眨眼,一串泪水也跟着流下来。
    “……你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不行吗?”臧白的心也揪着痛,可他太乱了,整个一团糟糕,什么也顾不上。
    车子带着轰鸣离开,在消失的一瞬间,他再也忍不住,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双手捧住脸。
    炎热的下午,来往的行人很少,也并没有谁为一个失意啜泣的人驻足,毕竟这世上哭泣的人太多。
    彻底崩溃的时间并不很长,他很快止住了哭泣,只是也并没有因为一个人呆着就好一些。他很乱,问题一旦被挑出来就意味着他们必须面对。但他只是挑破了问题,但却拿不出如何解决的答案。
    剩下的选择只有忍着他们之间这无法解决的矛盾,直到林泊川彻底看清自己需要的是一个真正的Omega的那天,而臧白直觉那天也不会太远,或者现在就分开,在感情彻底耗尽之前。
    臧白在街边一直坐到太阳落下,黑夜的帷幕渐渐拉开。他不知道是否整理好了自己,至少不想再哭。脑子里一直很麻木很钝,但也做出了他的选择。
    不合适的情人在一起只会互相折磨,此刻只是这漫长折磨的开始。
    就像苹果,当你在表皮发现了一点腐败,以为只要及时处理至少还能挽救剩下完好的部分时,切开却发现里面已经烂透了,即使没有腐烂的部分也已经有了霉菌和毒素,不能再吃了。
    他们此刻的关系,就是这已经烂到了表皮的苹果。继续下去,只会看到它一点点完全烂掉,而现在放弃,至少还会认为自己拥有过一个完整的苹果,还会念着对方的好。
    臧白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狠心的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很少优柔寡断。而林泊川看似冷酷,其实刚好相反,特别是在感情上,他是个全权依赖别人的人。
    所以坏人就由自己来做吧。
    第105章 坦白
    臧白到家时,夜幕已经降临。他推开家门,里边也黑洞洞的,家里像是没有人。他按开灯,才看到林泊川坐在客厅的沙发,似乎一直坐在那里。
    “……怎么不开灯?”
    “你回来了。”
    “嗯。”他把钥匙放到鞋柜上,朝男人走过去。
    林泊川抬头看他,没什么表情的时候,他永远给人一种冷森森的感觉。只是臧白一见着这张脸,就想起那张趴在方向盘上,泪眼婆娑望着他的、破碎的样子。一想起那样的表情,他整颗心都跟着碎了。一路上打好的分手腹稿,此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吃饭了吗?”
    林泊川垂下头去:“还没有。”
    “……我先去洗澡,再做点东西吃。”
    每个房间的灯都亮了起来,厨房里飘出饭菜的家常味道,屋里不再那样死气沉沉,有了些生气,只是沉默放大了屋子里的其他响动。
    臧白在料理台前忙碌着,他的决心被这些油盐酱醋腌了几遍,又被这些锅碗瓢盆反复敲击,已经碎了好几次。最终能从这些碎片里捡起来的,理性已经没有了,只有他那点侥幸的私心。
    再等等看吧,苹果还没有烂到非丢不可的程度,再给林泊川一些时间,即便无法解决这个矛盾,万一能够和它共存呢。
    这世上哪有完美的爱情,他降低要求还不行吗?不要百分之百,百分之七十六十还不行吗?哪怕有天林泊川介意他不是完整的Omega,没办法再那么爱他,只要他还爱着不也行吗?
    两人头一回这么沉默地吃完一餐饭。臧白起身收拾碗筷时,却被林泊川重新拉回了座位上。
    迟疑间,他艰难开口:“今天下午我想了很多……你说得对,我并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你失去了腺体……我在意这个,哪怕害你失去这一切的那人是我。
    “我也担心我们的婚姻,我的身边有A和B婚姻幸福的例子,但我的父母……我知道我们不会重复他们的老路,但我自身的生理压力、社会的舆论压力,都让我惴惴不安。我神经崩得太紧了,这段时间都很焦虑。我没有把这些事主动告诉你,也不敢说出来,因为说出来必然会是今天这种样子……
    林泊川揉着脸,神情显而易见变得痛苦起来:“我不想失去你。”
    臧白握了他的手:“你没有失去我……”
    臧白想说我给你时间,我们一起面对,林泊川却自顾自说了下去:“知道这件事后,我真的太慌乱了,我想掩饰这种慌乱,似乎只要掩盖过去,就什么都还没有变,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但显然,这不可能。”他抬起头看臧白,难过、无力、勉强但不得不说出口,“所以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