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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下路没有什么夫妻

    这几年来江未迟都在想,他想了那么久,那么多次……可他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时珣只是说的,羡慕。
    他的宝贝,他心上至重的红,他赖以汲取水源而不止枯萎的雪,正在无知无觉地笑着掉下眼泪。
    眼眶红到将江未迟灼伤而不自知。
    他当然羡慕……他当然是该羡慕!可是……可是他怎么能羡慕得如此长久又无望?
    从前时珣大概也有过羡慕吧,可是他也能够有信心说下一年。可现在,今年他没有再说了,他说了什么,在赛后采访鞠躬说对不起。他的漂亮崽崽羡慕的东西,大概已经会觉得说出想要得到都是那么荒谬。
    他好像真的得不到了。
    健康,或者要求再低一点,能够支撑竞技状态的身体。
    时间。
    ……
    未来。
    希望变成奢望,奢望变成梦话。
    可是啊。
    江未迟几乎要把口腔内壁咬穿,满口都是咸腥又甜腻的血气。他靠着这些把呜咽吞下去,让自己站起来。
    可是啊。
    江未迟慢慢迎着时珣的目光走过去,纵然是灼烧到最后的炭火一样的红,他也宁愿去用手护住,烫得发抖也好,满手燎泡也好。
    他不能让光熄灭。
    他的时珣,他的ADC,他的爱,他的意义。
    为什么会这么难,难到无论说什么或者不说什么都是苍白无用的。
    可是啊。
    江未迟不能承认时珣的梦想已经是梦话了,他要证明这不是。
    千难万难,渺茫无望,他都明白。江未迟浑身痛得僵硬,幻觉一样从心脏的位置涌出凉意,又痛又冷,好像下一秒就要窒息,听到骨骼咯吱作响,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他走到时珣身边,想要温柔地蹲坐下去,不要惊动他的宝贝。可是最终还是不受控制一样,膝盖砸在地毯上。只是现在他没有注意自己的知觉,凑近时珣的脸,吻上了时珣的眼睑。
    用掉了能够挤出来的全部温柔。
    “我们也可以的,时珣,小珣,不用羡慕。”
    “你还有我,我可以赢,我们可以赢。”
    江未迟抓着时珣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你是我的命。”
    他瘦削的胸膛几乎可以看到血脉鼓动,“我不会放开你,你不要放开我,你放开我,我就活不成了。”
    “时珣,这次换我来说,我们再来一年。”
    时珣右手掌心的伤疤贴在江未迟的心脉上,仿佛渐渐生长在一起。
    愣了几秒,时珣才慢慢回神,仿佛刚反应过来,自己被江未迟死死搂抱着。他能感受到小辅助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不知道自己的头脑怎么好像停滞了,后知后觉有些内疚。
    他的左手回抱住江未迟,在江未迟的背脊上安抚地摸拍着,“对不起,都没……”
    江未迟感觉肩膀一沉,时珣的声音断了。
    那一瞬间,天地仿佛真空一般寂静无声。
    寂静后就是轰鸣,接下来的事情节奏快得像是死亡前的走马灯。他按铃,抱着时珣喊医生,医护冲进来抢救,时珣被推进手术室……
    意识呼啸着灌注回江未迟身体的时候,他已经在手术室外和医生对话,医生示意护士递给他文件板夹。
    “It's your call.”
    作者有话说:
    这章的手稿是19年12月7号写的,反复复发,已经拖了两年了。实在对不起大家的等待。
    第93章 玩笑
    有时候人会觉得自己经历过的这一切都好像是一个恶劣的玩笑。
    时珣感觉时间被拉扯着变了形状和质量,将他拖拽其中,屏蔽了光和声,身周仿佛是泥泞沼泽的深处。
    时间裹挟着压力灌入口鼻,深深压进肺腑。像是溺水一般,无法出声,也没有办法挣扎。
    完全找不到自己的意识,只单纯飘荡在这一片黑暗的虚空之中。
    最先出现的是逐渐变得不那么朦胧的声音,然后是微弱的光。知觉最先体察到麻木,继而是水渗透硬纸板一样缓慢出现的痛。
    动弹不得,也没有想到要去控制。感受到全部身体之后,时珣才有了一点清明的意识,觉得自己好像深深陷在柔软的沙地之中,沉沉坠着,肺腑胸腔都是空空荡荡的。
    他慢慢辨别出江未迟的声音,好像是耳语一般轻。小辅助在和人交谈,时珣感觉到自己的迟钝,能够听见,却不知道他们的对话具体是什么意思。
    睁眼也没有力气。
    时珣自觉过了许久,其实也不过是十几秒,转而又昏沉过去。
    再次醒来是半小时之后,这次药效终于褪去。他挣扎了一会儿,终于慢慢睁开眼睛。
    一屋暗灯,证明有人在等他醒来。大概尚且是凌晨,时珣感知到的都是独属于夜晚的安静。
    “……迟。”时珣张口,却只能发出最后一个字,还是轻浅的气音。
    只是和声音一起到来的,还有江未迟的目光。
    几乎在时珣睁眼的瞬间,江未迟就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下便抬头看过来,敏锐得让时珣都有点发愣。
    眼圈变得通红只要一秒。掌控全局的江未迟已然变成了红眼睛的小兔子辅助。
    “傻子……”时珣无奈地扯动了一下嘴角,用了一点力气发出气音。
    江未迟低头,让时珣抬起的手指摸到他的头发,一边掉眼泪,一边又胡乱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