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不宣而战

作品:《郑王天下

    是夜,方至戌时,暇叔盈和祝聃领郑军步卒精锐三千人,趁着夜色悄悄离开营地。
    而郑忽和祭仲则在送走二人后,回到中军大营。
    大军的出发时间定在半个时辰之后。
    这也是暇叔盈和祝聃二人临出发前与郑忽和祭仲约定好的。
    也就是说,一旦二人在温邑发动进攻,那么,半个时辰之内,必须夺下一处城门以供大军入城。
    不然的话,要么是无功而返,要么是面临着一场攻城恶战。
    这两种情况是所有人都不愿看到的。
    所以,暇叔盈和祝聃肩子上的担子很重!
    ……
    戌时二刻未至,暇叔盈和祝聃已经领着三千士卒狼奔到黄河岸边,准备渡河。
    “河中严冰确可大军驱驰?”暇叔盈小声的向引路的疆吏询问道。
    这也不怪他如此多心,实在是领军出征在外,凡是皆须小心翼翼。
    虽然他已经从祭仲的口中得知,河中严冰可供大军渡河,但是还是要再次确认一下为好。
    三千士卒的生死可不是闹着玩的。
    “大夫只管放心,若有差池,将军大可取小人项上人头!”疆吏拍着胸部保证道。
    “汝一人之首可抵不了我三千精锐之士!”祝聃紧接着道。
    疆吏讪讪“二位大夫若不放心,小人愿打头阵,引大军过河!”
    “祝大夫以为呢?”暇叔盈小声的问道。
    大军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要出发了,渡河的事实在耽误不得。
    祝聃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一咬牙,“那便依汝之言!”
    “唯!”
    于是,暇叔盈派两名熟知水性精壮士卒紧跟着疆吏在最前面引路。
    其余人等则紧随其后,说是紧随其后,其实还是留了两米左右的距离,谨防不测。
    疆吏走的很快,仿佛是在向暇叔盈和祝聃证明,他并没有以谎言相欺。
    在这种情况下,暇叔盈和祝聃二人悬着的心也放下大半,命令士卒加速行军。
    士卒默然以应,除了三千人行走在河面上发出的声响和喘气声,没有人发出其他任何杂音。
    这其中的原因,郑军的纪律严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人人口中衔枚。
    所谓枚,就是类似筷子一样的器具,士卒横衔于口中,可防止讲话。
    渡河后,稍整队列,暇叔盈和祝聃二人立刻马不停蹄带领士卒朝温邑疾驰而去。
    未及丑时,三千士卒已在温邑近郊分兵,一路由祝聃率领直取北门,吸引温人注意力,一路由暇叔盈率领,趁乱攻东门,以方便大军入城。
    分兵之后,祝聃先行率人离去,绕道至北门,而暇叔盈带人则直趋东门。
    北门外,祝聃已经率人赶至,伏于护城河外,谨慎的观察着温邑城中的动静。
    此刻,温邑的城墙之上,并无一人驻守。
    这很好理解,温邑划归郑国三、四年来,虽时常与郑国对抗,但郑国却从未出动过大军进行弹压。
    且温邑距赤狄较远,加之天气寒冷,防备松懈也是正常。
    况且,此时想要发动战争,都是要先下战书的,对方接战后,双方再进行堂堂正正的对决。
    像郑忽这种搞偷袭是为君子所不耻的。
    但,问题是,郑国上下并不以偷袭为耻,鲁隐公五年的那次伐卫之战,郑国就是靠着偷袭才打败了卫、燕联军的,而且,那次战争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偷袭战。
    此时郑国上下对于战争的心理,大致就是胜者为王,只要老子胜利了,你管老子是用什么方法取胜的?
    这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心态,深得楚国所谓我蛮夷也的那种臭不要脸行事作风的真传。
    你还别说,正是因为这样的臭不要脸,郑国最终成为春秋时期最先革新战术的国家。
    祝聃见温邑防备松懈,遂下令命士卒以云梯渡护城河。
    于是,云梯自郑忽“发明”以后,第一次被用于过护城河。
    温邑城楼里,值守的士卒聚在火盆旁,火盆上面架着一陶罐,陶罐里是滚烫的热汤。
    时不时有士卒掂起陶罐中的勺为自己手中的陶碗满上。
    一边喝着一边肆意的闲聊着。
    浑然不知危险已经临近。
    此刻,祝聃已经率人渡过护城河。
    士卒分列于城墙之下,将云梯搭在城墙之上。
    二十余架云梯在城门两侧分列而陈。
    随着祝聃的挥手示意,士卒开始小心翼翼的攀爬云梯。
    不消两刻钟,千五百士卒已经全部登城完毕。
    却没有遇到丝毫的阻碍。
    祝聃率人登城的动静虽小,却也不可能不发出一丝响动。
    城楼里,闲聊的温人也曾听到脚步声。
    有人想要出去查探,却被其他人阻止了下来,一句“未闻有冬日行军之事,且战,必先书,我城高,人谁一跃可登城乎?左右不过风动而已!”给打消了念头。
    此话说的确实在理。
    符合此时战争的主流思想。
    但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遇见的是“非主流”的郑国。
    正如上所谓“智者作法,愚者制焉,贤者更礼,不肖者拘焉!”
    主流也好,非主流也罢,都是人制定出来的。
    而循规蹈矩,安于故习,却是普通人的常态。
    而这种常态在平常或许有益,但在整个社会秩序已经开始崩坏的此时,却有可能要了一群人的命。
    随着祝聃率人沿阶走下城楼,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
    城楼里值守的温人,终于有人感觉到隐隐的不安,不顾同侪的宽慰之语,拿着武器走出了城楼之内,准备到城楼上查看一番。
    刚出城楼内室,一股冷风迎面吹来,此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心中闪过退缩之意,却生怕此时回去会被嘲笑。
    咬咬牙,狠狠提紧了手中的矛,迈步向通往城楼的阶梯处走去。
    方走几步,抬头向阶梯上看去,只见黑压压的一片人头。
    此人大惊,大呼“敌袭!”然后飞快的向内室跑去。
    既已暴露,祝聃又怎容得此人轻易离去,抢过旁边士卒手中的矛,直接投掷出去。
    一矛刺穿此人胸口。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花火石之间。
    此人临倒地前依旧在大呼“敌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