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撩汉指南 第71节

作品:《国子监撩汉指南

    孔父又看了胡姨娘一眼:“是不是通房丫鬟,这事儿你确定吗?”
    胡姨娘想起来张卿卿租的那小房子一脸都是鄙夷:“老爷你是没有见过他们家那房子,也就比咱们家的柴房大一点,统共就一间能住人的屋子。家里的少爷和丫鬟住在一起,那不是通房丫鬟是什么?再者,且不说他们以前怎么样,现在这姑娘已经许给我们家济哥儿,他们怎么能现在还住在一间屋子里呢?那若是他亲妹妹也就罢了,可是他们一点血缘也没有,要不要脸啊?”
    孔父黑着脸一下子掀翻了面前的梅花台:“倘若这姑娘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儿也就罢了,倘若她真的是那张家少爷的通房,那她就别想进我们孔家的门。我们孔家虽然是小地方来的,但也是附近几个州县都有名的大户。我连宅子带聘金花了几十万两银子,难道就只是为了买一双被别人穿过的破/鞋吗?”
    胡姨娘又问道:“济哥儿和那姑娘早就已经有了首尾,倘若他不娶那姑娘,张少爷将他告到京兆府怎么办?”
    孔父咬牙切齿的说道:“那就让那小兔崽子去蹲大狱去,我们孔家丢不起这个人!”
    第88章 .  好牌  你只会挡她的路
    孔父怒极, 喊人叫来孔济问阿竹的事情。
    胡姨娘说的并无虚言,孔济见事情实在瞒不住了也不好再狡辩。孔济承认阿竹是张家的丫鬟,但特地说明了阿竹跟他的时候仍是处/子, 并不是主人的通房。并且, 阿竹虽然之前是丫鬟,但是现在她已经脱了奴籍, 被张韶认作了妹妹。
    孔父想起胡姨娘的话, 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张家少爷也没有娶妻, 丫鬟一直在他房中伺候,夜夜都宿在一间房里,他们怎么可能会没有事?
    胡姨娘在一旁附和着孔父的话, 又描述了一遍张家那间唯一的卧室的样子。
    孔济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把张卿卿疑似好男风的事情抖搂了出来。
    听了孔济的话, 孔父有些语塞。
    这张家公子好男风, 事情似乎就更加复杂了一些。
    孔父纠结了几日, 还是觉得这桩婚事不可行。但是又怕张家真的将孔济告官法办,所以特地去请了位有名的状师问了问。
    状师了解了事情的详细情况,发现了很多对孔济有利的证据。他说这桩案子并不算难办, 即便是真的闹到京兆府,孔济也未必会蹲大狱。但是事情闹大了两家难看,建议还是以和为贵, 两家各退一步, 让孔家重金纳阿竹做侧室。
    孔父想了想,觉得此事可行, 所以就叫孔济去张家传话。孔张两家之前就已经敲定了聘金和婚期,婚期不变,聘金不需要退, 孔家也不会再追究张家以婢女充当小姐的事情,但是婚仪要降等,孔家不会以迎娶正妻之礼迎亲。
    孔济拗不过老爹,只能来张卿卿这里求,希望她能退一步,给他一条生路,也给他和阿竹一个机会。
    张卿卿哪里肯搭理他,拿着门闩又将他打了一顿,直接撵出了门。
    孔济知道求张卿卿没戏,又悄悄将阿竹约出来,哄了她好久,海誓山盟的话说了一堆,希望阿竹能再劝劝张卿卿。
    阿竹并不介意给孔济做妾,更何况孔济这次又向她保证,等她日后生下孩子必定会将她扶正,所以也就答应了。
    阿竹深知张卿卿的脾性,也不敢自己开口说,特地去青鸾、霜儿她们开的那家酒馆,将青鸾请了过来。
    张卿卿为了阿竹的事情烦的焦头烂额,见老朋友来也有些意外,兴高采烈的将青鸾请了进去。
    张卿卿虽然日子过得逼仄,但是人不抠门,家里好容易来了客人,她翻箱倒柜找出了自己珍藏的陈年乌龙给青鸾沏了一壶。
    青鸾捧着茶杯喝了一口,一双秀眉蹙成了麻花:“卿卿,还记得当年我们在熠公子的后宅当小妾,你是我们四个人之中身份最尊贵的,你读书多有学问,公子也喜欢你,我一直觉得你会是我们之中最有出息的那个,没想到现在最穷的人竟然是你。”
    “……”张卿卿无言以对。
    “你怎么不说话了?”
    “青鸾姐姐说的都对,我真是无法反驳。”
    青鸾笑了笑,伸手点了一下张卿卿的额头:“你呀,就是死心眼!人生如果是打马吊,你的牌真的算是顶好的了,可是你就是死心眼,放着那么多康庄大道不走,非要去吃苦。”
    张卿卿以为青鸾说的是方熠的事情,低下头抠了抠指甲:“其实也没什么,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之前我花着他的钱,手头虽然比现在宽裕,但是总觉得比他低了一头,站在他面前都不太自信。现在我也能自己赚钱了,偶尔还能请他吃一顿饭,就很开心。他很久之前就把放妾文书给我了,现在我也已经不是他的小妾了。等我再有钱一点,等我配得上他了,我就……”
    “你说的是谁?是熠公子吗?”
    “……”原来她说的不是。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你刚才的话可才说了一半,等你有钱了你要怎么样?”青鸾凑近张卿卿,“将熠公子买过来做你的男宠吗?”
    张卿卿咧了下嘴:“还是青鸾姐姐有见地。”
    青鸾用团扇遮住了嘴,“咯咯”笑了几声,随手拿起房间里一个拴着红绳的红木盒子。
    她打开那盒子看了看,惊道:“好啊你张卿卿,房间里放着这么好的兰雪茶不给我喝,竟给我喝什么鬼乌龙!”
    张卿卿抢过青鸾手里的茶盒看了看,急忙把盒子上的红绳系了回去:“青鸾姐姐,这茶你不能喝,还有房间里这些系红绳的东西你都别动,这不是我们家的东西,这几日就要还回去的!”
    青鸾抬眸,悄悄瞟了张卿卿一眼:“卿卿,这是孔家送来的彩礼吧?你是真的不打算把阿竹嫁给孔家公子了吗?”
    张卿卿瘫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不过并不是没可能的事情。孔家之前说好要将阿竹迎为正室的,可是现在他们要反悔了。”
    “这事儿我听说了。那孔家老爹本以为儿子娶的是个千金小姐,后来听说是个通房丫鬟,就翻了脸。”
    张卿卿垂着头,半晌没说话。
    青鸾见她这副模样欲言又止:“卿卿,你退一步吧,只要阿竹肯做妾,孔家一定会让阿竹进门的。反正孔公子喜欢阿竹,阿竹一定不会受委屈的。”
    张卿卿摇了摇头:“不行,阿竹不能做妾。”
    “阿竹嫁过去之后也未必会做一辈子小妾啊!孔公子保证了,等过两年阿竹生了孩子,他必定会将阿竹扶正。”
    张卿卿再次摇头,开口还是方才那一句“不行,阿竹不能做妾”。后来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一天都不可以。”
    青鸾有些无奈:“卿卿,你别那么死心眼,做几天妾能怎么样呢?我方才说的康庄大道,眼下不就是吗?这事儿你只要点头了,阿竹可以去大户人家当主子,日后身边仆婢成群,你也白得几万两的彩礼钱。卿卿,这明明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你到底在坚持些什么——包括在方府的时候,明明熠公子喜欢你,你也喜欢他,可是你总是不愿意。之前是因为寿阳公主和熠公子订了亲,可是他们早已经退婚了,你们之间早已经没有任何阻碍了,你还是不肯,你要尊严,要有钱,觉得这样才能配得上他,眼下不就是你变富人的机会吗?”
    “你什么意思,你是要我为了钱把阿竹卖掉吗?”
    “这不是卖!阿竹都已经同意嫁到孔家做妾了,今天就是阿竹求我来帮她劝你的。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当这个恶人抵死不同意呢?卿卿,明明大家都有把日子过得更好的机会,你为什么非要把这一手的好牌打烂呢?”
    张卿卿有些恼怒,拍了一下桌案起了身:“既然牌在我的手里,我就要按照我的方式打!我就是死心眼,这事儿就算阿竹愿意也不行,我不许!我都都不愿意去做别人的妾,又怎么能送阿竹去给人家当妾呢?”
    “可是卿卿,你生来就是千金小姐。阿竹她只是一个丫鬟,她跟你本来就不一样,这有什么可比性呢?”
    “有什么不一样?阿竹她就是我的妹妹!”张卿卿气愤的翻出自己前几天新办的户籍黄册,一把摔到青鸾面前,“你看看,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是什么?今天就算是皇帝老儿来了,他也得认阿竹是我的妹妹!”
    “黄册是黄册,事实是事实,你的身体里留着贵人的血,跟她不一样的……”
    “你放屁,哪有什么贵人的血穷人的血,秦朝的时候都有人说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阿竹本来在门外面等着,听见房间里的动静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急忙推开门冲了进去。
    阿竹冲进去的时候张卿卿还在对着青鸾大吼大叫。张卿卿指着户籍册对青鸾说:“我们这户籍册里两个姑娘,怎么能都去给人家做妾呢?我们张家就这么不要脸面的吗?”
    张卿卿一边说着,听见推门的声音扭了扭头,看见是阿竹,她迎过去拉着阿竹便道:“阿竹,我今日跟你说明白。倘若孔济只愿纳你做妾,那你就死了对他的这一条心吧,我不可能会放你走的!我还会把孔济送官,逼/奸/民女是大罪,别说再去科考了,我会让他蹲一辈子大狱!”
    阿竹最是听不得让孔济蹲大狱这种话,一时也有些着急,跪在地上哀求张卿卿不要如此。张卿卿本就是为这事生气,见阿竹如此不争气,差点将自己怄死。
    青鸾帮着阿竹劝了半天,但是始终没有半点用处,反倒给自己招来了一顿臭骂。她知道再劝下去也没有用,反倒无所谓了。
    她望着张卿卿冷笑一声:“我说你是贵人吧,你不信,可是你自己看看,你跟我们真的一样吗?你这样生气无非是觉得丢面子没尊严,可是张大小姐,一个穷人要尊严有什么用呢?我们一辈子被人踩在脚底下,去哪里求你说的尊严?这本来就是贵人们才会在乎的东西。我们只有出息了,做了人上人,才会有更多人尊敬我们。你觉得你是在帮我们这些穷人找尊严,可是你做的是什么事情呢?你只会做挡路石,阻着别人去过好日子的机会!”
    张卿卿被青鸾的话噎住,半晌没有反驳。
    青鸾又道:“你总是自以为是的替别人着想,阿竹都表了态了,可是你从来都不尊重她的想法。你觉得这是为她好,但是她这样真的会好吗?倘若我是阿竹,我也愿意嫁给那孔公子做侧室。孔公子喜欢我,答应我日后生了孩子就将我扶正,那我就给他生一个孩子。日后我的儿子是他们家的嫡长孙,几十年后整个孔家都是我的。即便是哪一日我死了,我的牌位会放进他们家的祠堂,他们家的子孙后代都得跪我叫我祖奶奶,这不比你现在要争的尊严要紧吗?”
    张卿卿扭头看了眼阿竹,小声问道:“阿竹,是这样吗?”
    阿竹摇了摇头:“不是的小姐,我没有想过那么多,我知道小姐都是为了我好,我又怎么会怪小姐你挡我的路呢?小姐,我听你的,我不嫁了……”
    青鸾好容易才堵住了张卿卿的嘴,事情眼看已经成功了一半,谁知道阿竹又跑来捣乱。阿竹要是再这么说下去,她说了这么半天起的效果可能就全收回去了。
    青鸾将阿竹拉到一边,望着张卿卿又道:“卿卿,倘若你今天将孔公子送进了大牢,阿竹已经失身于他,日后嫁人都费劲,最后难免会成个没人要的老姑娘。她是个女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会一辈子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你觉得这样比她老了去孔家祠堂被孔家的子孙叫祖奶奶要好吗?”
    “这天底下除了孔济之外难道就没有男人了吗?凭什么阿竹就只能给他家的子孙做祖奶奶?阿竹总还会遇到其他好男人的。”
    青鸾点点头:“是这个理,可是那些个男人不认啊!不止他们不认,很多人都不认。你说孔家老爹为什么不愿意让阿竹进门,无非是怀疑阿竹是你的通房丫鬟,觉得她不是黄花大闺女,配不上他儿子了……”
    “他混蛋!他轻薄阿竹的时候,不知道她是不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吗?”
    “对啊,事情到这里就更严重了。那位孔公子明明占了阿竹的清白身子,他的家里人尚且嫌弃阿竹不清白,到别人家里就会更好吗?最后这委屈不是还得由阿竹受吗?”
    张卿卿抱着脑袋蹲到地上,觉得头痛欲裂。
    阿竹看见张卿卿这副样子慌了神,大喊着让青鸾别再说了,跪在地上抱着张卿卿大哭。
    张卿卿叹了一口气,抬起头帮阿竹擦干净脸上的眼泪:“对不起阿竹,要不是我非要女扮男装,要不是我这么穷,非要你跟我挤一间屋子,你也不会被他们误会是我的通房丫鬟。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害你被这些人看不起。”
    阿竹拼命的摇头,脸上的眼泪拭了半晌都拭不尽。张卿卿有些无奈,伸手将阿竹抱在了怀中。
    第89章 .  孩子  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张卿卿在房间里和青鸾吵吵嚷嚷半晌, 意志虽坚决,但嘴皮子确实不敌青鸾,场面一度陷入僵局。
    正在此时, 孔家的奴才过来敲了大门, 说是府上的胡姨娘来访。
    张卿卿知道这位胡姨娘的情况,倘若阿竹嫁到孔家去, 不出意外, 这位胡姨娘三两年内就会成为阿竹的正经婆婆。
    张卿卿也不想把事情弄到太僵, 所以客客气气的将那位胡姨娘请进院中。
    可是胡姨娘来者不善,进来之后指着张卿卿的鼻子便骂:“姓张的,你要不要脸?说什么跟我家济哥儿是好兄弟, 可是反手就拿你家的丫鬟充作小姐嫁给我家济哥儿,做个侧室还不行, 非要做我家的当家主母, 她配吗?我孔家门第是低, 但是娶回来的女人怎么也得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你玩过了不想要了的通房丫鬟随随便便就扔到我家,你当我孔家是窑/子花楼吗, 什么女人都要?”
    张卿卿之前跟青鸾争吵的时候就憋了一肚子火,缓了半晌好容易才压下去点,此番被胡姨娘一激, 邪火又着了起来。
    张卿卿又操起了门闩想要打人, 可是对方人多势众,青鸾怕她吃亏急忙拉住她, 阿竹也拦在两人之间,生怕她们真的打起来。
    孔济听说胡姨娘来张卿卿家里闹事,也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张家的门大开着, 孔济刚走近就看到了正剑拔弩张的两拨人。
    “姨娘您在这里闹什么啊?咱们快回去吧!”
    孔济拉着胡姨娘要走,青鸾废了好大的劲,也终于将张卿卿手里的门闩抢了过来。
    大家都以为今日之事要告一段落,没想到张卿卿倔脾气上来,进了房间拿起几个拴着红绳的红木盒子全都扔到了外面。
    盒子被摔烂,里面装茶叶的陶瓷罐也四分五裂,茶叶散了一地。
    “快把你们家拿来的这些脏东西都给我弄走,真让人恶心!你们家的是儿子是个什么东西,还敢嫌弃我家阿竹?我家阿竹不许你们了,你们快拿着你们的聘金滚吧!收拾完了我就带着阿竹去京兆府,将这混蛋送官法办!”
    原本胡姨娘已经被孔济拉出了院门,听见张卿卿的话又挣开孔济的手拐了回来。
    “你还要将我家济哥儿送官?那你去啊,看着官司能不能打的赢!我们家早已经问过状师了,这事儿根本不怪我家济哥儿。你去京兆府无非是告我家济哥儿个通/奸罪或者逼/奸/民女罪。可是现在她是你妹妹,他们男未婚女未嫁,两情相悦,谈何通奸?至于逼/奸/民女罪,他们两个上月还在我家干过一次那见不得人的勾当。那日她待在济哥儿的卧房里一两个时辰都没有出来,动静闹得那么大,院子里伺候的奴才们听见了都羞得满脸通红。难道那次她也不愿意吗?律法上写的清清楚楚,只要最后一次女方是愿意的,那就不算是逼/奸/民女!”【注】
    阿竹和孔济上个月还在孔府里有过一次?
    张卿卿愣了一下,一张脸黑得像是被雷劈过一样。
    她扭头望向阿竹:“阿竹,你什么时候去过他家,我怎么不知道?”
    阿竹嗫嚅地开口:“半个月前孔公子说要带我去看看他们家的大房子,我本来不肯……”
    “所以她说的都是真的是吗?”
    张卿卿盯住阿竹的眼睛,阿竹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我在问你话,你哑巴了吗?”张卿卿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