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终点，并非指目的地。
    可能飞船在中途就降落在某个未知星球，也可能因为能源不足或故障问题消失在茫茫星海中某处角落。
    那时候，人类发出的飞船往往是得不到回应的，是一场对太空和宇宙的单向探索。
    然后随着科技的发展，探索宇宙需要的时间越来越短，人们走出了更远的地方。
    他们发现：未知的宇宙中有一些人类活动的痕迹，他们或许是几千万年前某一艘飞船的后代，也可能是从其他星系到来的移民，还包括其他生命种族。
    宇宙格局因此改写，并在漫长的时光中渐渐成为今日的智元联合体。
    当然，促使人们聚合在一起的，就是那场由基因突变产生的“智元化”了。
    人类能接收智元，就是源于宇宙粒子对人体的改造。而与此同时，宇宙也在人类身体中留下了另一种不可磨灭的印记——太空基因。
    祖上进行的太空旅行越多，太空基因出现的比例就越高。
    这是属于宇宙旅行者们的荣耀。
    而时至今日，大部分的远征军成员都来自有太空基因的家庭。也正因如此，远征军往往是以家庭为单位的。
    譬如第五十二远征军，他们也被称为李氏星团。
    叶恒的家族是依附于第五十二远征军的小家族，太空基因早就写进了他们的基因谱。
    井一一在那一瞬间想起了李君。
    不过下一秒，她听到符静说：“而且我们准备分手了。”
    又是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
    符静看起来倒不是特别的伤心：“听说第五十二军要重启远征了，他打算回去。”
    “去，探索星海吗。”井一一愕然：“你们那么相爱，孩子都有了...”
    “这就是属于男人的浪漫吧。”符静耸耸肩：“一听说要重新启程，他甚至都没和我商量一下，就去打报告要出征。报告下来了才跑来通知我。我说，那既然你的心已经不在我这了，分开就好了。”
    井一一有些失语。
    从朋友的角度来说，她或许该怒斥叶恒不负责任任意妄为，可是经过李君的告白，井一一心里也转着其他想法。
    她问了个有点突兀的问题：“他们这个探索，是要用一辈子吗？”
    符静无语：“什么年代了都，出去一趟也就十来年，找不到肯定回来补给一下再出发啊。宇宙空间站那么多，迁跃也不麻烦，你想想从智元星到这都才要三个月。”
    井一一承认自己问了个傻问题：“那你准备自己带着孩子回去？”
    “一眨眼也出来九年了。原本打算待满十年领个什么荣誉奖章呢，现在孩子等不住了。”符静笑了笑：“不过也还好，毕竟生个孩子也给不少奖励呢。”
    在智元联合体，人口增长速度并不由人类调控。
    他们总体来说还是很宽松的：你爱自然孕育就自然孕育，爱人工繁育就人工繁育。不过人工繁育要提前申请，自由孕育还能拿到一笔不菲的奖励。
    因为自由孕育是上天的恩赐嘛！
    至于人口基数和人口总数的事儿？
    位于机械之心的主脑随时可以创造出人类需要的硅基人数目。
    听起来这很荒谬：如此大的一个宇宙联合体竟然连基础的人口问题都不统计、不调控吗？
    只能告诉你：智元联合体中的人口总数后面的0多到一个碳基人数半个小时都数不完。
    在偌大的宇宙中，每一刻都有无数生命诞生或死去，没人能时刻监控。
    因此他们对于人口的政策也是以百年计的。
    譬如这一个百年，就是自由繁育期。
    天生天长，万物自由。
    井一一尊重符静为自己选择的自由。
    不过来到Z3的第九年确实是她从未想象过的告别之年。
    井一一上一次和朋友大范围告别还是第三年时。
    她以为度过了第三年后，他们中的很多人都能坚持到第十年呢。
    卡卡罗也要暂时离开Z3一段时间了。
    因为Z3最热的年节即将到来。
    旱季的第二年，望云。
    三月初，井一一在新都送别她的朋友们。
    完成今年的纳税后，符静和卡卡罗算是无事一身轻，高高兴兴的登上了飞船。
    走的时候他们还有点感慨：当年大家也是一起在这下的飞船，没想到离开时七零八落。
    现在的新都也不复当年最辉煌的时刻了，更像是个大型飞船站。
    卡卡罗登上悬梯前跟井一一挥手道别：“明年七月见！到时候你还会在吧？”
    井一一同样招手：“放心吧！肯定在呢！”
    一周后，她又在这同样的位置送别了后稷。
    “我会尽快回来。”他说。
    井一一摆摆手：“到了记得常联系，联网了不怕失联。”
    至此，在第一年里陪伴着井一一来到Z3的人也全部离开了。
    艾丽娅早在六年前就功成身退，李君自那日告别后就再联系不上，而后又送走了符静、卡卡罗和后稷。
    井一一一下就觉得自己变成了孤家寡人。
    回到一屋，她跟约克里感慨：“没想到啊，现在还在Z3的人里，我们俩是认识的最久的了。”
    “还请您抓紧机会赚钱吧，否则很快就会因为发不出工资而失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