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之下，工作人员杯子里的汤汁差点洒出来，但是看到王奈杰表情不对，赶紧缩着脖子走到了一边。
    拍摄真是一件非常繁重且压力巨大的工作，只有亲身体验，才能理解导演不容易当。一个配置完的剧组几百上千人，工作协调、掌控进度、与投资方沟通、修改拍摄计划……所有的压力都会最终汇总到导演这里。
    一旦拍摄进度不理想，或者拍出来的镜头达不到理想效果，各个部门乱糟糟的，真可以让导演脑袋爆炸，更不要提最终的票房压力了。所以很多导演在拍摄现场都会化身“暴君”，咆哮怒骂都是家常便饭，就是这个原因。
    王奈杰算是非常有耐心的了，但毕竟不是机器人，也还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候。
    最后的沉船戏不好拍，几百个人每天至少五六个小时泡在水里，每天都有感冒受冷的病号出现。如果不是剧组准备比较周，防寒内衣、药品和医疗小队力保障，这个人数只会更多。姜汤红糖水也是王奈杰想出来的主意，由于罗莎莉多本地没有红糖，还是剧组特意从外地采购过来的原材料。
    这款华国古老的汤汁，发挥了相当神奇的祛寒功效，很快被所有人爱上了。
    “还不够冷？总不能真往水里放冰块吧？”
    跳进水里的白斯头皮发麻，他们这些非演职人员虽然也要经常泡在水里，但总可以偷偷懒，所以还勉强撑得住。
    王奈杰深呼吸几次平复情绪，他知道发怒无助于解决问题，但是依然眉头紧蹙。
    无论前世今生，泰坦号本质上有很大一部分是虚构的人物和情节，毕竟电影是需要艺术化的。但是只要条件允许，王奈杰都希望能让所有的场景、人物、细节和对话更加鲜活灵动，就像是真实发生过的那样，这样才能够谈得上历史的坚实内核。
    所以他宁愿耗费巨资，也要复原那些富有时代感的座椅、餐具和装饰。
    剧情中的泰坦号是凌晨在寒冷的北大西洋沉没的，剧组当然不可能真的跑到海洋深处去拍摄，那就不是精益求精而是自寻死路了。但王奈杰依旧选择了在正常水温的夜晚拍摄，通过巧妙的设置看起来比较逼真，即便是这样，还是有很多人私底下抱怨的，毕竟哪怕罗莎莉多不是北大西洋，晚上长时间泡在水里也绝不好受。
    也就是王奈杰这个最大牌的导演兼主演以身作则，才让人无话可说。
    王奈杰已经考虑得算是比较周了，只要是非特写镜头，都没有过多的要求，头顶的星光、演员对话时呼出的雾气，这些也可以通过后期特效生成。
    但是人物特写镜头下，仅凭演技还是很难呈现出人物在极度寒冷情境下的状态，颤抖的语调、打着摆子的身躯甚至面部表情和情绪，完靠“演”出来实在太难了。
    所以关键还是他这个男主角和麦肯茜的戏份。
    “等一下，我把防寒衣脱掉。”
    想了半天，王奈杰直接动手脱衣服。
    光是泡在冷水里还不行，穿在里面的防寒衣以及热气腾腾喝一口就能把暖意送至身的姜汤红糖水，都能够把那一丁点寒冷的感觉驱散，进入不了极致的状态。
    现在他就彻底只剩下一件湿漉漉紧贴在肌肤上的衬衣了，长时间浸泡让衣服变得又重又冰，根本起不到半点保暖的效果。
    这酸爽！
    “不行吧！万一你要是感冒了，就拍不下去了！”
    白斯赶紧劝阻。
    他们的拍摄可不是几分钟的事情，动不动就几个小时，铁打的人都撑不住。感冒还是小事，通宵达旦泡在冷水里，海风再一吹，时间长了变成肺炎就麻烦了……
    包括片场的担保经理在内，大多数人都不同意这样做。
    不过王奈杰拿出了自己的权威，他们反对也没有用。
    太狠了！
    王奈杰这是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我也脱掉！”
    麦肯茜弗依其实本身就已经冷得不行了，但是看到王奈杰都这么拼命，难免受到情绪感染，也决定轻装上阵。
    “你确定？这个滋味绝不好受。”
    王奈杰犹豫了一下，还是询问她的意见。
    其实他早就想这样要求了，毕竟自己的演技是经过系统属性提升的，已经是顶级中的顶级了，而麦肯茜虽然是童星出身，早就有演技派“小戏骨”的美誉，也算是经验丰富、演技水准不错，但小戏骨就说明和真正的实力派老戏骨还有差距。
    比起王奈杰自己，麦肯茜表现出来的感觉还要差上许多。
    这并不难理解，穿着暖和的棉袄喝着热茶，要演赤身泡在寒冷冰水里的感觉，本身就是不大可能的事情。哪怕你演技再好，可身体的反应是很难模拟出来的。
    “我确定！”
    麦肯茜咬牙，已经从水里出来，到岸上的化妆间去脱衣服了，甚至还拒绝了工作人员的姜汤红糖。
    半个多小时之后，拍摄重新开始。
    所有演员都只能继续在水里泡着，因为人数太多，要上岸取暖休息再回到原位太麻烦了。好在作为背景演员的人，可以马虎一点，所以喝点姜汤红糖水取暖、穿着保暖防寒内衣不成问题。
    但是王奈杰和麦肯茜已经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冷到麻木了。
    还没有开始说台词，牙齿就已经颤抖到上下打架、咯咯作响。
    哪怕是门外汉，都能看出来和之前两人仅靠演技模仿，有着天壤之别，嗫嚅的嘴唇、苍白的脸颊，每吐出一个单词都仿佛要耗尽身的能量。
    从高清3d摄像机拍摄的画面当中，可以清晰看到两人面颊每一处细微的肌肉抖动、表情，甚至眼神中顽强的光泽，哪怕是在略显黯淡的光线下，都呈现出一种通透、美丽的魅力，无比生动。
    《泰坦号》的拍摄，使用的是最新型的画幅vera3d摄像机，有效像素达到6048x4032，更可贵的是具备了前所未有的高动态范围、色彩以及画面亮度，为人诟病的3d电影偏暗的问题，基本得到了解决。
    也正因为如此，王奈杰才会对特写镜头吹毛求疵，就是希望最终上映时呈现出最完美的画面效果。
    解决了最关键镜头之后，电影的拍摄进度终于回到了正轨。
    对于其他的镜头，王奈杰虽然也严格要求，但是就不需要像对男女主角的镜头这样死抠了，而且在这方面，群策群力、集思广益之下，有很多办法可以解决。
    救生艇回来救人的时候，绝大多数客人和船员都已经变成漂浮在海面上冻死的尸体。
    剧组尝试了许多种方法，希望让死尸看起来更加逼真。
    最后道具组找来了一种合成化学物质，平时是粉末状的，但是遇水后会变成细小的结晶状。把这种化学物质洒在扮演浮在水面上尸体的演员身上，肉眼看起来几乎和冰霜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分别。
    当然，这种物质对人体是无害的。
    除此以外，化妆组还在演员的衣服、头发以及面部涂上一层薄薄的油蜡，使得他们看起来就像真是被冻死的一样。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一支经验丰富专业团队的作用了，大多数时候，他们都能按照剧本的要求找出一个或者多个实用的解决方案，有的还特别经济实惠。
    尽管《泰坦号》的制作预算非常高，但是在高强度和高标准的拍摄过程中，美元就像是流水般花了出去，已经有点不敷使用的苗头了，任何可以节省成本的做法，都是非常宝贵的。
    ……
    “现在向我们慈善基金捐款的人已经少了很多，但是仍然几乎每个礼拜都有。”祁安予抱着双臂，显得有些无奈。“尽管我们已经公开发布消息，劝阻大家不要捐款，不过你的粉丝实在太热情了，拦都拦不住，现在捐款总数已经接近7000万了……”
    王奈杰的号召力太恐怖了，都不知道那些世界各地的粉丝是怎么想的。越是叫大家不要捐款，很多人越是认为王奈杰的慈善基金非常良心，愿意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特别是基金会开始定期公布每一笔捐款和支出明细之后，似乎展现出了更强的公信力。
    尽管不像刚开始那样密集，但是日积月累之下，金额仍旧非常可观，简直拦都拦不住。
    “咳咳……劝不住就算了。”王奈杰躺在床上，显得有些精神不振。“反正我们也尽到了劝告的责任，实在要捐就让他们捐吧，叫姜燕他们更仔细点就是了……咳……”
    “用不用这么拼命？”
    祁安予看着躺在床上咳嗽不止的王奈杰，摇了摇头。
    作为最熟悉王奈杰的人，她记得王奈杰身体一向很好，几乎难得生病，现在居然为了拍戏患上流感，半个多月还没好，着实有点让人担心。
    “没事……咳……医生说注意休养，很快就能痊愈了。”
    自从拍摄《终结者》之后，王奈杰已经把体质加得差不多了，但是没想到还是被小小的流感病毒击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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